杏子小说网提供无删节发烧新恋曲全文供网友全文免费阅读
杏子小说网
杏子小说网 现代文学 言情小说 军事小说 热门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历史小说 玄幻小说 仙侠小说 网游小说 侦探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伦理小说 竞技小说 经典名著 科幻小说 诗歌散文 武侠小说 官场小说 重生小说 都市小说 幽默笑话 完结小说
好看的小说 白领玩具 冷感护士 破邪少女 灌篮高手 狌卻狂龙 少妇岁月 圣母降临 猎艳创世 夫凄故事 一生为奴 艳遇编年 猎妇陷阱
杏子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发烧新恋曲  作者:欧倩兮 书号:11218  时间:2015/3/25  字数:11872 
上一章   ‮章九第‬    下一章 ( → )
 惟刚成了呑⻩连的哑巴,満口的冤屈,没法子吐咽。他想到韩国人的文字,怎么看总像是反的,说是反,明明是正字。他的⽇子也是这种是非颠倒的窘苦。

  鲍司里外,都有人向他道喜,他答应过梅嘉,暂不否认他们“婚事”敷衍多了,那股煞有其事的空气,却使他没法子息。

  真正使他没法子息的,究竟还是约露。

  当他的心口像供了一锅子滚腾腾的热油之际,她却成了一尊大理石像,冰冻而苍⽩,端坐在一方办公桌后,维持一定的‮势姿‬,任凭他使出再烈的眼光看她,也烧化不了她。他上前去与她说话,她也是机械式的应答,音量固定在一定的频率,视线只抬到他的下巴…谦逊、空洞,让人发疯。

  她把自己蔵进最深奥的那个角落去了,他想把她拖出来,叫她活过来,让她像以前那样的向他挑衅,和他作战。他宁可面对顽強而有生气的她,因为那样她才是活的─她却好似对他失去了‮趣兴‬般的没有了斗志。

  惟则到底对她说了什么?或者什么都还没说?惟刚巴望着约露了解整个来龙去脉,在他苦等不了的时候,便想把她拘来,对照个仔细,说个明⽩。就怕太猛的手段,真会像惟则所说的,伤害到约露,他绝对不愿意伤害约露,但是拖延时间,她受伤会更深…然而眼见惟则积极从事的,却是公司。他与见飞隔阂太久,如今便像个⼊门者,一样一样重新来过。他是变了,参巡各个部门时,格外有种浪子回头的恭谨郑重,再不似过去生涯里那种事事都是走马看花。

  那⽇惟则来到编辑部,大理石像似的约露居然与他相视而笑,他満眼的笑花,直开到嘴角两侧,牵出笑纹,穿成了酒窝。而大理石像冰凉的面颊,也醺醺然泛出微晕的气⾊。惟刚看着两人对望的眸⾊,背上一阵子发⿇;他堂兄肯定还把事情蒙在鼓里,没有对约露明说,否则就更恐怖…真正的噩梦,却是在星期五那天降临的;黑⾊的,不是来吓人的,是来打击人的。

  那天中午,施‮姐小‬打电话把惟刚从工厂紧急召回。“世代”

  的主编霭明,面⾊凝重地在他桌面摊上两本杂志…一本是刚出炉,即将隆重发行的“世代”月刊,崭新的画页还散发着香噴噴的油墨味儿,惟刚闻之心旷神怡。这本刊物是他近来唯一可堪开怀之物了。

  霭明不待他开口,握拳捶着另一本杂志,愤怒道:“这是本期的『新时风』,今天才上市。”文津社的“新时风”杂志近年才掘起,偏重于时事和文化走向,在惟刚评来,只属中品罢了。“他们这一期的专辑和『世代』创刊号的主要內容几乎一样!”霭明一张黑里俏的面孔几乎泛灰了。

  “怎么可能?”惟刚惊道,抄起那杂志飞快翻阅起来…一列探讨两岸政经风云的文稿,洋洋洒洒占了十八页的篇幅,其图文內容,几乎完全脫胎于“世代”精心制作的创刊号主打专辑。

  “他们剽窃了我们的图稿,社长。”霭明咬牙道。

  惟刚把“新时风”撂下,转过⾝去,望着窗户。前一刻,窗外还是九月辣辣的天光,一转眼已经昏暗下来。肥大的雨点打在雾⾊的玻璃上,和着灰尘往下爬,爬成一只大蜘蛛网,张牙舞爪呑食了那幅窗子。

  凝望窗口长久,觉得事事也像这张大蜘蛛网,层层地把他困死。有些事他或许无法做勇者,有些事他却不甘心做那坐以待毙的懦夫。

  他把牙关一咬,回过⾝来。

  “霭明,下午召开编辑会议,”他吩咐,随即拿起电话。

  “施‮姐小‬,帮我联络章律师。”

  **三天后,惟刚拖着惫重的步子,回到编辑部。

  事后当天,他和同仁当下决定展开补救工作,菗掉遭盗用的部分,代以适当的储备图稿,重做专辑。编辑和美术组加⾜马力赶工,更协调了打字和印刷厂全力配合,期在最快时间內赶出全新一本“世代”社长的决心燃成大伙的士气。

  至于图稿之所以流人对方手中,三天调查所得结果,对惟刚又是另一个震惊和打击。出事后的编辑部,气象严肃,惟刚在通过走道时,整个办公室像座考场,人员个个埋首几案,没一句声张。他在黑庒庒的人头中搜寻,多⽇不与他打照面的约露自己把头抬了起来,和他对个正着…那两颗黑眸,彷佛有一年他在九龙夜市古玩摊子见到的乌银,熏着诡丽的暗⾊调子,暗香幽幽,像有一个秘密蔵在那里头。

  也许她真的蔵有一个秘密。

  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嘱施‮姐小‬唤来约露。他不给自己有任何缓和的余地,劈口便说:“我不知道你和『新时风』有那么一点关系,约露。”

  约露愣了片刻才回道:“我…我在『新时风』做过一阵子编辑,后来⺟亲住院,就辞了工作。”

  “但是他们看重你的,还继续和你联络。”

  约露挪挪⾝,藕⾊上⾐的荷叶边,在口波浪起伏。“『新时风』的刘总编是打过几回电话给我,不过就是聊聊,没有特别的话题。”

  “但是你上个月还回了文津社一趟。”惟刚徐徐踱到约露面前,她不安地动了一步。“那是一位当时颇照顾我的同事要庆生,他们很热诚,一定要我回去热闹热闹。”约露咬住了下。“世代”出事,大家心情都很沉重,但她不明⽩惟刚为什么对她有这番问话。他像在怀疑什么,他的口吻还称和气,眼神却那么人。

  他又踏前一步,他的下巴和她的额头切成四十五度,他的目光却划出直线,箭一般穿⼊她的瞳心。

  “『新时风』盗用『世代』的图稿,公司初步的调查发现,疑似咱们內部的员工偷了图稿提供给对方,此人应该在文津社任职过。”

  约露的面⾊一下变得青苍。

  “咱们编辑部的人员,据我所知,就只有你在文津社待过,约露。”他的嗓音低得像电声。“社长,你这是指我就是偷走图稿那个人?”她哑声问。

  “你知道图稿收在‮险保‬箱,你知道‮险保‬箱的密码。”

  惟刚的意思是很明显了,约露不由得大叫“我本不记得那些号码!我本就不知道怎么开‮险保‬箱!我为什么要把图稿偷给对方?我有什么动机?”

  “你说呢?”惟刚的神⾊沉。“也许是你对我心怀怨恨,你对我愤愤不平,你使一点小伎俩,把我三年来最得意、最重要的一件工作破坏棹,就算没办法全毁…但在它跨出第一步的时候扯它后腿,也够痛快的了。”

  约露的下开始抖索,无法抑制的抖索,颤成那样,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把一张青苍的脸刷成了雪⽩。

  这当儿,社长室的门像被一头狮子猛地扑开来,惟则大步跨⼊,望了两人一眼,目光停在约露惨⽩的脸上。他打起眉结,转向堂弟。

  “我听过章律师和周主任的说法了,疑点还是很多,现在情况尚未明朗,如果你就此把箭头指向特定的对象…”他看约露一眼。“恐怕是太武断了。”

  “在我看来,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惟刚回答。惟则不知道,惟刚的箭头载満了愤怒和挫折,惟刚的箭头需要找个标的。

  “外头的人怎么无的放矢,我管不着,但是在我的公司,我不容许这种情形存在。”最后那两个句子,惟则特别的強调。他转向约露,把她的肩头揽住,放柔了声调“走吧,把你的东西收一收,我送你回家。”

  “距下班还有两个小时,”惟刚冷冷地说。他恨惟则对约露的‮存温‬,他恨惟则每每总能掌控局面。

  “你看不出来她没有精神再工作了吗?”惟则怒道:“我要她回家休息。”惟则或许不是有心的,但他出言自有他的威势。

  “杂志社总还是我当家。”惟刚宁可端出无谓的架子,也不让他堂兄就这样把约露带走。“而见飞最后是我当家。”惟则说得致命。

  约露从⿇木中醒来,像炉上的⽔开了似的转为沸腾,一股倔气冒上来;她不想夹在这两个男人的针锋相对中,她不想仰仗惟则的势力占什么方便,更不想让惟刚再冤屈她。她挣开惟则的手臂,凝⽩着脸转向惟刚。

  “社长,我请假两个小时。”她颤声说,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了,留下堂兄弟像两座烽火台,烟腾腾地对峙。

  “你这样伤害她!”惟则咬牙道。

  “我必须查明真相。”

  “她不可能和这件事有关,你找错人了。”惟则明显的袒露,而他愈是袒护,惟刚的态度也愈变得強硬,到末了,好像他要弹劾的不是约露,而是他堂兄了。

  “谁要有一点嫌疑,我都不会放过,”惟刚严声道:“你知不知道,『世代』受到多大的打击。”

  “如果『世代』这么不堪一击,那么不要也罢,见飞不在乎多这一本杂志!”任何重话对惟刚说来,莫此为甚了。惟则重重摔上门走后,惟刚凝立在那儿,办公室寂静得彷佛不存这个世界上,但他却听得一阵阵的声音,也许来⽩天花板,也许在墙的另一端,或是在他心的某一处的角落…鸷地,坚锐地,壁虎的叫声。

  五岁的储蔵室,那只壁虎。

  他站得僵直,握住双拳。庒下呼昅,让自己一吋一吋的凝固起来。像顽石也好,像木头也罢,总之只要封闭呼昅,封闭脉跳,封闭感情,他就能忍住那声音─就像他从小到大忍住许多许多事一样。但今天,这件他训练了二三十年的工作,却突然变得困难起来,好像他终于明⽩他到底只是⾎⾁之躯…他也会哭,也会痛,也会受伤,也会愤怒,他也有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的那极恨。

  他抓过车钥匙,猛地往外走,离开编辑部,离开见飞,离开台北。他的黑⾊吉普车冲过圆山,冲过竹围,过了淡⽔,在北海公路上飞奔,像一只没有牵系的风筝,不问去向,也不着目的。

  他是孤独的一人,始终就是孤独的一人。见飞不在乎多那一本杂志,方家也不在乎少他这号人物。婶婶拿二十年的排斥来指出他的多余,叔叔更用了三十年的冷落来证明他的无⾜轻重。而惟则,哦惟则,一向是情同手⾜,却每每一句话就教惟刚如梦初醒的发现,自己原来只是个外人。

  不平不平,他不平。

  他生在方家,长在方家,从小心眼里只有把方家当做是家,叔叔是⽗亲,婶婶是娘亲。他对于方家一碗饭一杯⽔的情感都是阔达深厚的,深厚得是连回报也不敢讲了,默默为它流⾎流汗与流泪。他是从来不敢自外于方家,却总方家自外于他。

  北海的天空,一片焖烧似的炭红。他心底的一盆火,再狂的海风也吹不灭的怒火,却让他一阵阵地起寒噤。他‮望渴‬的东西,每每还未得到,便已失去。

  再多的解释都没有办法帮助他豁达,这彷佛成了一种命定…命定他只要起意,只要动心,就会落空。

  他的寒噤越打越凶,双手簌簌透出凉意。他驾着吉普车冲进⽩沙湾一家‮人私‬俱乐部,停在车道上气战栗。

  二十分钟后,他办妥了登记,拿着门钥匙,寻往防风林边的小木屋。

  门开之际,有人在他⾝后喊了声“惟刚”他惊诧地回头,俏生生立在面前的,竟是梅嘉。

  “你怎么在这里?”

  梅嘉在酒会隔⽇便搬回家了,好一阵子没有露面。

  “我在见飞看见你冲出大厅,跳上车就走,我一路开车追着你,”她略带促地说,然后抚住惟刚的手臂。“我听说『世代』出了意外,我…我很担心你。”梅嘉感觉的发型被风吹了,葡萄红的装起了绉巴,惟刚没见过她这么凌过,但她仰着脸看他,那副专注和关切…他没见过她这么‮媚妩‬过。

  这‮夜一‬,惟刚留下了梅嘉。

  **要是他自以为能舍,那他就是傻子。

  他或许能狠心个三天,放旷个三天…⽇间,在浪里踩着⽩沙走,试着那从未有过的平坦舒适;⻩昏,梅嘉蜷伏在他脚边,也有那从未有过的婉柔。

  他要她回去,不担误她的时间,她却蜿蜒到他前,把脸理⼊他怀,耳语道:“我爱你,惟刚,我一直是爱你的…让我跟着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惟刚不噤拥着她叹息亲她面颊。他不是草木,怎能不感于她的心意?她并不了解他,也未必有能力爱他,但她总是那么坚决的,无畏的,认定她所要的,追求她所要的…至少这份意志是令他感动了。

  然而,要是他自以为已经忘我,那他就错了。三天后,惟刚停车在华灯初上的十字街口,抬头仰望…薄紫的暮⾊下,见飞大楼那舞扬的‮国中‬式檐角,又在他的口画出热⾎,瞬间驱走在他周⾝流了三天的寒意。

  惟刚再度昂了,他扪心自问…他怎么能舍,怎么能弃?工厂那群一起拚人生的伙伴,公司这群一起拚前程的同仁,这些事业,这些理想!何况何况,刻在脑中,镂在心上的,还有那満头霜发的老者,还有那双眸如星动人心魄的女孩,这些感情,这些牵绊。他怎么拋得开!

  他必须回来…就算要流⾎,要受伤,他也要回来。

  **回来,惟刚,回来!

  三天的委屈,三天的苦楚,三天的焦灼,三天的绝望,约露那张秀的脸庞,落満了哀愁的线条。她坐在挤満下班人嘲的公车上,呆呆望着窗外。一双手把鹿⻩⾊的⽪包捏得脫了形,一颗心也被痛苦捏得脫了形。

  她气惟刚冤枉她,屈辱她,但是辗转,反侧,辗转,想的还是他。世代世代,惟刚三年的努力,三年的心⾎,未捷先死…或说是半死。

  她了解他所受的打击,他痛心的地步。那天在社长室,即使他怀疑她,那样盘诘她,她仍然为他楚楚地心疼。他那英慡的额眉,刀似的刻下两道好深好深的纹路,她想解释,想说明,想把那两道深纹抚平。

  她恨他,她气他…却无法不爱他。就因为爱他,她戴上冷漠的面具对着他,怕自己陷得更深,他,毕竟已经是别的女人的了。想到这里,心更痛,承受不住。她连双眼都失去了明采,就连惟则,这个动人的男人,也提不起她的精神。他绝口不提惟刚,但他逗她、陪她,设想各种花样来博她开心。约露是笑了,却笑得空落落的。

  “约露,约露,”他摇着她的肩膀,着急地说:“不管我怎么逗你,你还是闷闷不乐,你让我伤心。”

  “对不起,惟则。”她的语调还是沮丧。

  “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只要你快乐起来,”他俯头端详她,他⾝上的古龙⽔味儿挥之即来。“也许你该离开公司一阵子,我让公司放你的假,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到南部,到外岛,甚至出国都可以…”

  “不!”约露马上拒道:“我不能随便离开工作岗位。何况家里还有妈妈在。惟则,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我不希望因为你而享受特别的待遇,甚至废弛职务,否则怎么在同事面前抬起头来?我很⾼兴和你做朋友,你以后可别再有这种提议了。”

  惟则待她好,她知道,但她总算把这阵子心头的困扰趁机向他表明清楚。“我没有事…只需要静一静。”约露再次谢过惟则,不顾他连声的‮议抗‬,径上了公车。就算不为了享受特别的待遇,她亦哪里都不去…她在等待惟刚。

  见到他之后,也许她会傻到把阿甘捕虾子那段情节都搬出来鼓舞他,她甘冒自己傻,也不愿见他灰心丧气。她亦懊悔自己那天没有对他解释清楚的就负气而去…她忘了他的不该,尽想着自己的不该…惟刚,惟刚,回来。

  约露颦着眉望着公车苍⻩的玻璃,定定的,痴痴的,好像就会在那面玻璃上见着在內心吶喊呼唤的人。一部黑⾊骏丽的吉普车自车⽔马龙中面驶来…哦,她终于产生幻觉了,她在公车的窗玻璃上看见了驾着黑⾊吉普车的惟刚,他那坚毅得令人心碎的侧脸历历分明…老天!约露陡然一震,把双手按在车窗上,那不是幻觉!

  她瞠目望着在对面车道上,和公车擦⾝而过的吉普车。那是他,他的车号,他的人…他回来了!**惟刚回到见飞,每在花冈石地板上的一步,都踩得那么磊落稳当,这才蓦然明⽩,在外头的三天,其实一颗心都悬在半空,没有着落。

  鸟飞回森林,是厌倦了天空的广大无着,他只有回得家来,才有踏实的感觉。

  中午他在离开沙湾之前,打过电话嘱咐施‮姐小‬,备好公文在他桌上。这三天人虽在外,还是天天和公司联络,该代的、该处理的,也未敢拋下。

  惟刚坐下来,先打电话确定梅嘉也已平安回到家,这才和律师通话…文津社自知理亏,愿意登报公开道歉,化解此事。惟刚无心对簿公堂,此意正合,遂与律师约好明午见面,研究细节。

  他搁下话筒,吁一口气,心端上一个结,还是未解。文津社坚称,那份图稿是⾝份不明人士所投,他们适逢新旧总编接,疏忽查证所致。说来自然示強词夺理,惟刚能接受文津社道歉,但盗走文稿之人,他却不能不查明。

  “社长,”有人在门口以低音喊道,一条庞大的人影移了进来。公司里只有一个人像座钢骨大楼。

  “阎组长。”他道。

  “有件事向您报告,”阎碧风严肃地说:“您先看看这个,”她把一只亮晶晶的小东西给惟刚。

  那是一只耳环…极考究的⽩金镶座,吊着一枚切割得极精致的透明宝石,如晶如钻,在灯光下不住闪烁,看久了目眩,更觉得眼

  “我前几个星期在编辑部地上捡到这个,查问过同仁,也张贴过告示,都没人认颁。当时不觉得事情有什么蹊跷,最近编辑部有这失稿的事件,我怀疑两者有点关连…”**约露赫然发现到,最黑暗的,不是全然没有光的地方,而是还有那么一点光的地方─就像这道长廊,影影绰绰,尤其黑暗得漫长,全因廊道那盏⻩殷殷的壁灯,微小地亮着,诡谲地亮着…那盏小壁灯,还让她看不见尽头的套房下,有没有光线透出…惟刚人是不是在里面?

  他应该在里面,她要他在里面。她必须见到他!

  她紧急地跳下公车,‮狂疯‬跑回见飞大楼,惟刚的吉普车还停在广场的⽔泉边,编辑部却已经一片黑了。他既不在办公室,那么一定是上了这十楼的套房。

  她跟着上了十楼。

  拜托,让我见到他,我有话要对他说!…约露在心里喊着,步履颤然地沿那黑廊走去。黑暗中,产生一种惘的感觉,分不清楚时间…“时间是半个月前一个周六的晚上,大约九点钟左右,我上来巡查,看见编辑部里头亮着小灯,我以为有人加班…”壁上那盏灯昅引着约露,她一步步趋近。肩后的辫子在奔跑时就散了,一头长发恣放地披洒在⾝后。

  “我从走廊另一头巡回来时,远远见到一个女人的影子,甩着长发,匆匆忙忙离开编辑部,搭电梯下楼,办公室灯也没关,我在门口捡到这只耳环…”

  **约露来到套房门口,伸手想要扣门,忽觉一股热气袭向后颈,她心一惊,霍然回过⾝子,一片宽阔的膛把她堵在门上,一双炯炯的眼睛在微光下看她…那双就算在隧道,在地窖,在梦里,她也认得的眼睛!

  “惟刚!”她促地喊了声,启着,张着眼看他。分不清口里混沌的百味,是惊悸,是‮奋兴‬,是甜藌,还是酸楚。

  他一手撑在门上,一手揷在袋,低头凝睇她。炯炯的眼神却又为什么那么郁?半晌他才开口“你经常下班后还在公司里闲逛吗?”他的嗓子抑得好低好低,和着约露的心跳沈沉的共鸣。

  “没有。”她悄声回道。

  “半个月前周六的晚上,你是不是也像这样的在公司里走动?”

  “半个月前的周六晚上…”她讷讷道,突地想了起来。

  “妈的主治大夫从‮国美‬回来,我陪她去看病了。”

  惟刚缓缓打直⾝子,把撑在门上的手收了回来,也揷⼊袋。他仍旧凝睇她,仍旧眼神郁郁。他的面庞在光线的刻划下立体分明,亮的这边森严,暗的那边神秘。“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我来找你。”她贴在门上动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裹?”

  “我搭公车回家,走到民权那个路口,在窗口看见你开着吉普车…”她话到一半,登时打住,因惟刚忽然伸手,并着两指抚触她的面颊,逡巡着,拭了眉梢,又拭额角。他蹙眉轻问:“为什么満头大汗的?”

  “稳櫎─”约露咽了咽。“我是跑了来的。”

  “进来。”惟刚马上开了房门,把约露拖⼊內?淦豢挂饧蠢础芽菀渡锌巳拥揭紊希∈胰×颂趵睹恚氐皆悸睹媲埃煤埂?br>
  约露赧然,左右闪避着那条⽑巾。

  “站好。”那一声喝令却是温柔的。他把约露拉拢过来,细细为她拭去额眉上的汗意。他俯下头,撩起她的长发,拂拭她的颈后,如拭一件薄瓷⽟器,生怕打碎了似的灵巧仔细。

  哦,可是,可是不然,她的颈子固然皓⽩秀致,却不是瓷,也不是⽟。瓷和⽟是死的,僵的,脆弱的,那不是她…她活生生,而热腾腾,她有万种的风情,万种的生气。她是冲动的,愤怒的,怀恨的,记仇的。

  打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便不停的挑衅他,扦拒他,顶撞他,只要两人碰在一起,空气似乎就带了电,火花迸闪。她要冤他也罢,恨他也罢,却是离不开他。她陷在他的囹圄中,她是他的。她是他的。

  惟刚情不自噤低头吻她那温热的、沁着汗香的颈子。约露猛然一颤,她闭上眼睛。他的双‮挲摩‬过她的耳垂,像丝绒拂过珠⽟,暖而润泽。他的嗓音低柔地送⼊她耳腔,震动她的心弦。

  “你有引人遐思的耳朵,你应该常戴耳环,钻石耳环…像那天你在酒会上戴的那─副。”“我的耳环不是钻石的,”约露轻着回道:“是⽔晶…我买不起钻石。”他知道,只有阔‮姐小‬才有那种东西。

  “这些赞美女人的话,你该对你未婚说才对。”她说,嗔恨的调子,她恨自己露出了心态。

  “我有了未婚…你很在乎吗?”

  她没回答,也没抬头,唯听他的口气似乎有笑意。

  “那是个误会,”她听见他在说明。“很难解释…但是我没有未婚,如果我想和一个女人结婚,我会亲自向大家宣布。”

  被了。她的心像一朵花一样的満満开了。喜不自胜地不敢抬头,会被他看见。他却把她的脸挑起,两人的鼻息隐约相接。约露悠悠睁开眼睛看他。这么近的距离,她是没法子把他看清楚的,她却只需把脸凑近一些,只需一些,便可以用嘴去感应出他面部的山峦⾕地,⾼低起伏。

  “稳櫎─”她要说她是来解释的,她绝没有和文津社挂钩,做了对不起“世代”对不起他的事;她要说她对这件意外感到非常遗憾,只要用得着她,她愿全力协助;她要说…哦不,她没有这么多理由,她望进惟刚深得揪紧人心的眸⾊里,剎那间明⽩,她不是来解释…她只不过是来看他,就只是来看他,哪怕只一眼。

  “我要知道你是不是好好的。”她脫口说道。

  惟刚笑了,笑声很低,带着刚的音韵,听来十分地醉人。

  “哦,约露,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你不是把我当仇人?

  你不是恨我⼊骨吗?你对仇人却这样关心!我是不是好好的?”他问,旋摇‮头摇‬,用一种低沉而惺忪的嗓调说:“我不知道,人生多险路,到处有陷阱等着你跌下去。下午我从⽩沙湾回来,北海公路起大雾,雾浓得你连路面上的⻩线也看不到,一个不小心,你可能连人带车冲向大海,落得尸骨无存,也可能和采砂的大卡车头撞上,撞得粉⾝碎…”

  “不要说了!”约露凄哑地呼道,那双眸子成了两只黑蝌蚪,惊惧仓皇地迸跳,好像她真见到惟刚横死道上的景象。

  惟刚扬眉,彷佛微笑。

  “怎么,约露,我真要以为你是关心我了。”

  我爱你!约露的脑子是喧天的叫声,她颤悸地拉住惟刚的袖子,一股劲地说:“答应我,惟刚,答应我一件事!”

  “答应你什么事?”

  “永远不要受到伤害,永远也不要死!”她迫切地说,嗓子都哽咽了。

  “为什么?”连他的喉咙都有颤意了。

  “因为这样,我才可以恨你一辈子。”

  约露忽地张手,勾住惟刚的脖子,亢,甜馥,不顾一切地吻他。她的劲道太大,竟把惟刚扑倒在上。倘若她是星星之火,那么他就是火神,迸发的是更狂烈的火焰,可以把她呑噬,把她焚化,不留一点余地。

  约露或知,或不知,她只是不在乎,她那道关不住自己的闸门已经轰然倒榻。她狂吻怀里的男人,每一口呼昅都吐纳着万顷的痴情意。

  这积庒八年说不清道不尽的満腔狂爱,是惟刚欠她的…说是情的冤也可,是情的债也可,约露拚却了一切要向他索讨回去。今夜,哦,今夜,她不为姐姐求偿,她为自己求偿。惟刚欠她的,惟刚要还她。

  她的十枚指头按捺在惟刚的项上;那紧实、那‮硬坚‬的肌理,是极強壮的男人才有的颈项。她把热从他嘴上移开,昅他峻整的下巴,在他颈窝呵气如兰。这強壮的男子啊,在溶溶地软化。

  他一伸臂,把约露的头扳回来,像要呑没她似的重重吻她,吻得她发昏、发疼。然后他抓着她双肩,把她猛挪向后,着气质问:“你这是在做什么,约露?”“我要知道你是不是我想像的那么強硬的男人。”

  她望着他,眉梢尽是娇痴的恨意。是怎样強硬的男人,忍得拋下姐姐那样如花似⽟的人儿?这一种铁石心肠,这许多年撼动着她,牵引着她,最后竟将她拖⼊那不可自拔的痴里。“不,约露,我不是強硬的人,”惟刚抓着她,哺喃‮头摇‬“我常常是软弱的。”哦,惟刚开除印刷厂长时是強硬的,为叔叔延医时是坚持的,因着文津社而质疑她时是人的,在饭店客房与堂兄的冲突是火爆的…她看过他各种強硬的面目,但是在断电的电梯里,那一句自承、一声歉然,却乍然露出了他深埋的温柔与软弱。

  这个男人是既強硬又软弱的,他的两极成了一股约露摸不清,更是抗拒不了的魅力,她只知道她栽进去,栽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我知道…我要看看你有多软弱。”她把香凑在他嘴上,如痴如醉说。“约露,这次你挑衅得太过分了。”惟刚的嘴马上攫住她的,鹰捕小燕。霎然间,隔阂着两人的重重⾐衫,变得令人不堪忍受。惟刚一双大手把所有屏障除去,统统除去。他怀里的美丽女孩,像一树舂天的柳,绵绵把他绕住。她酡红的眉眼,令他心神驰,他知道,徜若他没有吻遍她,抚遍她,爱遍她,这一生他定要恨不得其所。惟刚抱着约露翻过⾝来,俯庒着她,双手穿⼊她秀美扶疏的发鬓裹,捧着她的脸,吻那两道自一开始就使得他惊矣邙恋的浓睫。他把它们轻含在际,她袅袅眨动的时候,他感到一阵庠,一阵⿇,一阵心酥骨软。

  他咬噬她两朵像茶花一样美的肩儿,听见她的细,她嘤咛喊他的名字,使得情更加不可遏抑。她化掉了,舂⽔一般在他怀里漾。

  他成了一叶小舟,穿⽔寻路,划向她的深处,一阵比一阵情切,一波比一波昂,终于翻腾成一片汹涌的漩涡。

  约露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让一个女人这样痛楚,更不知道在痛楚之后,又是如此狂喜。太甜藌了,几乎令人发狂。是他,只有他,唯有他,他的汗、他的急、他的情、他的纵放,把她带⼊那片漩涡,那片美绝喜绝的天旋地转中。是那银瓶乍破的一剎,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与他绵,绵,绵到极地。

  **惟刚在极中睡去,又在睡梦中醒来。

  他的口上仍负着沈沉的庒力,是约露柔腻的‮躯娇‬在他的臂弯。他从枕上抬起头,瞄瞄几上的小钟,指针在十。他困着了近一小时。

  约露偎着他,一头秀发披散在他膛,札得他庠庠的。她悄悄动了一下,他侧了侧⾝,低嗅了声“约露。”

  她没应答,小虾儿似的蜷曲在他怀里。惟刚把遮着她脸蛋和肩膀的发丝拂开,一室杏⻩的灯⾊熏陶下来,把她一⾝肤⾊映照得像惟刚那方红花芙蓉印,娇得教人恨不得把她塞进心口里去。

  惟刚起半⾝想拉上被子盖住她,却在两人抵触的腿闲发现一抹⾎痕。他的口一热,周⾝起浓浓的似醉酒意。他小心碰了碰她腿內侧的⾎丝,她猛然一震。“哦,约露,”他愧惶地叫一声,把她拥⼊怀。他不能说他后悔,但是汗颜和不安却免不去。“对不起…我不该。”

  她却忽然垂泪,低声问:“以霏也是这样,对不对?”

  “以霏?”

  “这就是以霏的爱,以霏的奉献,她付出一切,没有保留,因为爱情不许有保留,否则就会失真…男人总有办法让女人服膺这一条。

  不想毫无保留的结果,却落得一场始终弃!”约露抬起头,控诉似的说。

  “你在说什么,约露!”惟刚越发感到惊疑了。

  “你知道她后来为什么拼命找你吗?”约露不理会他的问话,兀自看着他,眼里一半是泪,一半是火。“她是何等心⾼气傲的女孩,你对她既然无心,她也不会再苦苦住你不放,但是你在她⾝上种了祸,她完全慌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找你,拚命找你,她不求你负责,只希望你想办法!”

  惟刚的面⾊骤然翻⽩,他瞠目望着约露。

  “你是说以霏她…”

  “她已经‮孕怀‬了!”  wWW.xZiXs.cOm 
上一章   发烧新恋曲   下一章 ( → )
《发烧新恋曲最新章节》是完结小说《发烧新恋曲》中的免费章节,杏子小说网提供无删节《发烧新恋曲》全文供网友全文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