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小说网提供无删节还魂全文供网友全文免费阅读
杏子小说网
杏子小说网 现代文学 言情小说 军事小说 热门小说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历史小说 玄幻小说 仙侠小说 网游小说 侦探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伦理小说 竞技小说 经典名著 科幻小说 诗歌散文 武侠小说 官场小说 重生小说 都市小说 幽默笑话 完结小说
好看的小说 白领玩具 冷感护士 破邪少女 灌篮高手 狌卻狂龙 少妇岁月 圣母降临 猎艳创世 夫凄故事 一生为奴 艳遇编年 猎妇陷阱
杏子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还魂  作者:绿痕 书号:8452  时间:2014/12/28  字数:10655 
上一章   ‮章三第‬    下一章 ( → )
 最初的劫难,亦是最后的劫难…

  来人间历劫七七四十九,这回已是第四十九劫,倘若,晚照是他的最后一劫,那么他不但早已见过她,在他首次转生来凡间历劫之时,所遭遇上的第一个劫难即是她。

  可他为何半点记忆也没有?

  郁垒说,当年他差点连第一劫也渡不过,但他终究渡过了第一劫,那么晚照呢?那时的她发生了何事?莫名出现的宿鸟对晚照怀有敌意,究竟佛界曾对她做过什么?在听完郁垒的说法后,他也开始在想,他究竟该不该冒险让她继续留在这?

  “晴空。”五手指在他的面前晃呀晃。

  他仍是手握著石磨柄不动,一迳地站在磨房里沉思。

  “晴空,你在发呆。”晚照轻声再提醒他一次。

  闪亮的光穿透磨房破了一处的房顶,直进晴空的眼底。他眨眨双眼,发现晚照正目不转睛瞧着他,而她已不再是昨夜躲了他一夜的晚照,她又变成子与昨夜完全相反的女人,手捧著一碗黄豆,等著他将黄豆磨成豆浆。

  “你还好吗?”她边在石磨里加入一杓黄豆边问。

  不太好,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知道太多秘密,却又无法一一解开的感觉。

  他握紧磨柄,继续推起石磨,沉重的磨盘将黄豆研磨成白色的豆浆,涓涓至下方装盛的桶子里,晴空低首看着,总觉得这情景有点像自己,仿佛那些秘密在他心底琢磨了好一阵后,再化为混浊不清的思绪装盛在他的脑海里。

  见他不想说,晚照也不好再问些什么,在他额间因使力而沁出汗珠时,她放下怀中的碗,自袖里掏出一条绣帕为他拭汗。

  晴空握住她的手腕,淡看着她又是伤迹斑斑的指尖。

  “手为什么受伤?”

  “上回弹琵琶给弦割的…”她嗫嚅地低语,试著想将手回来。

  “这是新伤。”他并不采信。

  她的眼神开始显得不自在,晴空这才想起昨夜她一夜未归,在啼时分才携著琵琶回来,而在昨夜之前,她每夜总是趁他入睡后溜出山门,不知在外头做些什么。

  在放开她的手前,他留心地看着她出袖外的手臂,那上头的伤痕,一如头一回他见著时一样还在原处,只是它们非但没有丝毫伤愈的迹象,反像是新增了不少新创。

  “你不问了?”在他一言不发地又开始推磨时,晚照小声地问。

  “你想说时自然会告诉我。”

  因他一贯的信任和不强人所难的态度,反而让想守著秘密的晚照有些过意不去,她犹豫了很久,将原本紧握成拳的手指在他面前摊开。

  “这伤也是给弦割的。”她再卷起两臂的衣袖“而这是伤,不只是手臂,我的背后也有。”

  “谁打的?”以指轻抚著那些因力道极重而产生的伤痕,他有些不忍。

  “没有人。”她低了脑袋,不想去看他脸上怜悯的眸光。

  晴空一指抬高她的下颔“为何你的伤势始终不愈?”

  “它本就不会好。”她苦涩地微笑。

  “不可能。”以他的法力,有什么是不能治的?

  “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治不好,而是…”不想让他以为她看轻了他,她连忙想安抚,但在想到要告诉他什么时,她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话。

  她又缩回去了,晴空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她,因他知道,他其实是假藉关心之名来探她隐私,而这种作法,在某方面来说,是满卑鄙的。

  两臂上,新增的红紫或陈年的青黑伤痕,在映出现实的光下看来有些怵目,晴空替她放下两袖后,两手握住那双带伤替他制衣裳和持家务的手,那份不舍与歉疚的感觉,像缕朦朦胧胧的炊烟,在他心中蒸腾而上,在他的心房里来回绕,怎么也挥不开。

  “进屋里去,我再替你治治。”他释出令她安心的笑意,一手抬起她的小脸,一手抚去她眉间的愁

  晚照没有答他,一迳站在原地看着前方地面上点点洒落的光,在他推了推她的肩头,并转身要走出磨房时,她低低地开口。

  “我来自无间地狱。”

  晴空迅速转过头,愕张著眼,简直难以相信耳里所听见的。

  她莫可奈何地抚著自己的手臂“正因我待过那儿,所以身上的伤会周而复始地出现,永不间断。”

  有种类似心疼的感觉,在她的眼底浮上一层泪光之时,在他的口紧窒著,令他有些不过气。看着她含泪的模样,晴空无法想像,像她这样美好的女子,竟犯过不可饶赦的大罪大过,以致要用最严厉的惩罚手段,让她永不间断的痛苦每个夜。

  “你怎会在那?”

  深受其苦却又求不得一个答案,晚照无奈的低语。

  “我也想知道。”

  …

  无间地狱。

  绿焰鬼火下,受刑的众鬼面容苦楚扭曲,铁与腐的气味冲天不散,鬼号呻连绵不绝,然子时方过,悠扬的琵琶曲准时奏起,弦音辽绕无际响彻地狱,手执铜爪的恶鬼循音扬首,夜叉停止了施刑,狱中百鬼哀鸣暂歇,风徐来,冰寒刺骨。

  一拢一挑间,曲音渐转凄然,正当百鬼感于音律泫然泣之时,复而一转,弦声转为徐徐,优雅释然,一如抚慰人心的轻风徐抚而过。

  时间在曲中转眼过,不知不觉间子时已过,琵琶曲音在弦断之时骤止,霎时众鬼如大梦初醒,狱间一切复始,生生死死又继续在狱中上演,鞭笞之音、铁钩之声再次响起,呜咽与哀号再度自百鬼口中吐出。

  站在高处,手抱著琵琶的晚照,低首看着只得息一会,又得再次受苦的众鬼,她轻轻一叹,正放下琵琶之时,来得又快又急的木随即击打在她的肩头上。

  忍疼的她微侧过脸,就见公事公办的夜叉再次举,她紧闭著眼,任夜叉一如以往地持朝她背后一阵猛打,在熟悉的痛楚中,和著血的汗珠,一颗颗自她两际滑下,逐渐受不住的她蹲在地上缩著身子,绷紧了身子抵挡这每每夜都得挨的杖,紧紧将心爱的琵琶抱在前。

  蓦然间,击打的声止息,大口气的她不解地回首,只见一名陌生男子一掌握住了夜叉手中的木,不待虱的夜叉出声,男子冷声一笑,出手甚快地击向夜叉的前,一掌将夜叉击毙。

  不知该做何反应的晚照,怔然地看着胆敢在狱中杀了夜叉的陌生客,完全不解这个不属于此狱的男子究竟是如何闯入,又是从何而来,就在此时,男子走至她的面前,低首笑问。

  “想离开这吗?”

  “你是谁?”在见到其他夜叉快速赶住这边时,开始为他安危担心的晚照勉强站起身。

  他很大方地奉上自己的名字“无酒。”

  “我不能擅离此地,你也不该擅闯此地。”她不安地催促“快走吧,他们就要到了。”

  没把那些夜叉放在眼里的无酒,回瞥身后一眼,懒洋洋地再轰出一掌后,一脸云淡风清地凑到她的面前再问。

  “想不想知道你为何在这?”

  难以拒绝的惑渗透至她的耳里,晚照那双黯淡的眼眸霎时亮了起来,看了她的反应后,无酒掬起她的一绺发,凑至边轻吻。

  “跟我走,我能实现你的心愿。”像是不可抗拒的罂粟般,惑人的嗓音飘绕在她的耳际。

  甜美的话语听来虽然人,但沉著声的晚照,却往后退了一步。

  “代价?”她不信这世上会有不劳而获之事,更不信这名与她不曾相识的陌生人会无端端地帮她。

  他安慰地笑笑“不需由你来付。”

  “那何人该付?谁要代我受苦?”她侧首轻问,眼中盛满了担忧之情。

  没料到她会担心他人的无酒,愣了一会,为了她的不自私,忍不住上前以指抚著她冰凉的面颊。

  “你太善良了…”

  飘飞在四处的鬼火,绿焰在他的面上形成一片让人看不清的光影,仰首看着他的脸庞,不知他在想什么的晚照,才想身退开,他却一掌握住她的腕间。

  “你是枉死的。”无酒弯身至她的面前,眼眸闪闪发亮“我可助你还魂返回人间,我可让你见到你最想见之人、做你最想做的事,让你从此了无遗憾。”

  “为何要帮我?”没因此而冲昏头的晚照,实在是想不出他怎会那么好心。

  “为了我自己。”不想让她生出没必要的疑心,无酒直截了当地道出来意“不过我得向你说清楚,帮你,即是帮我自己,因此我只是在帮我自己,你不欠我什么。”

  “但…”

  无酒面色一冷“拒绝我,我可是会杀更多夜叉来促使你下定决心。”

  晚照无奈地看着他“我只能顺应你的强鬼所难?”本以为他是来救鬼的,现下他倒成劫鬼的了。

  “不错。”阴冷的面容倏然一变,他又笑得阳光灿烂。

  “好吧。”面对这个忽善忽恶的陌生人,不想让他因她而在狱中大开杀戒得罪鬼后,晚照也只能颔首同意。

  “那咱们走吧。”无酒边说边褪下身上的外衫,披盖在她染了血渍的白裳上,不怜香惜玉地硬拉著她的手腕往城墙处走。

  众目睽睽下,被他扯著走的晚照,在他一步步拾级步上狱墙之时,在后头辛苦地跟上他的步伐,在守城的夜叉与恶鬼前来阻拦时,他果真依言不再杀鬼,只是以掌风将他们打落狱内,就在她因爬了千百级阶梯而快不过气来时,他脚步忽然一顿。

  他倒忘了问这件事“对了,你可知私离此地会有何后果?”

  “知…知道…”她边气边点头。

  “不后悔?”无酒放开她的手,站在她面前要她考虑清楚。

  累得说不出话的晚照,实在是很想告诉他,他的性格也未免太反反覆覆了,先是强迫她不得不同意,但在她答应之后,他却又推翻前头所有霸道和威胁,要她再仔细想一想…

  她要是说不愿的话,待会他是不是又要再反覆一回?

  还等著她答案的无酒,不耐地朝她伸出一掌。

  望着那只可以拉著她回到人世的掌心,再想起这近两千年来夜得受的罪,她不想起,这么多年来,她总是想为自己讨个沦落此地的原因,而她更想知道的是,遭她遗忘的那段人生最后岁月里,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再三想了想后,她不后悔地,将手搭上他的掌心。

  刹那间,前景一片昏暗,她的耳际响起了类似湍急的滔滔水声,强烈的风刮起她的长发,来不及看清的光片影,飞快地自她眼前呼啸而过,无止境的黑暗像张网自天际撒了下来,不但将她掳获,同时椎心刺骨的疼痛迅速蔓延了她一身,就在她以为她即将再死去一回之时,她看见了一道灿白刺目的光影。

  清冷的月光静静洒落在反著月泽的草之上,人间苦行山山脚处,在这片荒烟蔓草问,有座因年代久远只剩一坏黄土的古坟。

  夜里唧声鸣唱的虫儿,忽然停止了歌音,大地万物也随之噤声,仔细一看,在那抔坟土上,青草微微颤摇,突然间,一抹身影幽幽自土里窜出,沐浴在月下的芳魂,在夜风的吹拂声中逐渐成为人形,她缓缓睁开双眼,惺忪地看着这座久违的人间。

  …

  草木遍铺上一层银泽,月下的景看来有些朦胧,夜风轻轻吹来,他的袍袖在风中摆

  镇魂曲的曲调掩盖了四下夜虫虫唧,按寻著音韵,晴空在山的林子里找到了总是在夜半出门的晚照,并发觉她所奏的曲子,为他这座寻常的小山头吸引来了大批的孤魂野鬼。

  在那些聆听曲子的孤魂脸庞上,晴空清楚地看见了苦痛暂时消减并沉醉其中的模样,而正弹著曲子的晚照,则是紧闭著双眼,她是那样专注其中,并没注意到鲜血已染红了她的琴弦,而她那原本就有伤的指尖,已又再因弦割裂了伤口。

  “你在做什么?”晴空按住她的手阻止她再拨弦,不让她继续自

  仿佛大梦初醒般,晚照一脸迷茫地眨了眨眼。

  晴空抢下她手中的琵琶“别再做了,如此也帮不了他们的。”

  镇魂者,需拥有强大的法力,方可让地狱中的孤魂自苦痛中获得解,可她无法无术,就算能弹出这种曲子也不能令那些孤魂解超生,她不过是令他们获得了一个短暂麻痹的时光,倘若这些孤魂听久了,恐将会生出瘾头,往后每夜非得听她一回不可。

  “我知道。”晚照难以自地颤抖著,一迳瞧着被抢走的琵琶,蠢动的手指甚想将它夺回来。

  晴空在她伸手抢时一手制住她,并发现了她的异样。

  他揽紧了眉心“你无法控制自己?”

  她微微苦笑“对…”每夜时辰到了,她就会自动拿起琵琶镇魂,即使她想停手,却总是非得弹断琴弦,否则不能休止。

  松手扔开琵琶,晴空在她如瘾者般抖索著身子时,扬起另一掌按放在她的额际,在她的眉心间烙下一个法印,就见她如释重负地深深了口气,他随后掏出巾帕,将她都受伤的两手救急地包裹住。

  发自喉咙最深处的凄厉呐喊,一阵阵自他身后传来,他回首一看,那些因她而聚集的孤魂野鬼,正因不足而群起鼓噪,更甚者,有些还赤瞪著血红的眼,直想扑向不再奏曲的晚照。

  晴空干脆将衣袍一振席地而坐,双手合十后开始诵经。

  悠悠回神的晚照,竖耳聆听著清澈而旷远,仿佛可令众生放下所有嗔爱恨、灭除一切惘的声音,自晴空的口中发出再扩散至整座林子和这片月下。他的声音,不只是令她心情平静了下来,就连那些原本在失了镇魂曲后变得暴戾的众鬼,也在冷静之后一一消失在林间。

  “你做了什么?”在他停止诵念之后,晚照轻问。

  “超渡。”他自地上站起,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沾了夜的衣袖。

  “你不是人间的人。”她总算明白为何他的友朋会如此特别。

  “我来自佛界,转生于人间。”

  “佛界?”她愕然以望“怪不得你这么大本事…”

  “咱们回去吧。”晴空弯身拾起地上的琵琶,回首向她代“往后尽量别在夜里出来,鬼后现下定四处在寻你,若被鬼差给撞上了,你肯定会被捉回去。”

  她点点头,备感倦累地站起,试著走一两步却怎么也踩不稳脚步,晴空看了她一眼,主动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扶著她走出林子步上山阶。

  “坐下,我替你疗伤。”将她弄回宅子里后,他边点燃她房里的灯,边对站在门边看他忙碌的她吩咐。

  “没用的,就算今晚好了明晚它还是会再出现,这伤永不会间断。”晚照无奈地摇首,还以为在对他说明她来自何处后他便会了解。

  他坚定地重复“相信我,坐下。”

  难得他会变得这么强势…晚照无所谓地坐至他的面前,任他拉去她的十指耐心地帮她上藥并上纱布。

  治好了伤指和她两臂的伤后,他将她扳过身子“你的背也顺道。”

  晚照的边溜出一抹笑“你确定?”这不太像他正人君子的作风喔。

  “快了衣裳。”他没想那么多。

  拂开发丝后,线条优美的肩,透过夜里的烛光看来格外充满绮思,晴空在她背对著他出大片背时,这才忆起所谓的男女之别,他深了口气,有点想把头转开,但看着她布满密密麻麻痕的伤背,不免又为她感到心疼。

  他若没记错,在无间地狱里,生前是如何死的,死后就得一直受同样的罪,就她每夜所受的之苦来看,她应是被活活打死的。

  只是怎会有人狠得下心以此手法将她置于死地呢?每夜都要受同样的罪,她又怎么捱过来的?他不明白,无论是白或夜里的她,对于这种苦痛,她都瞒著什么也不说,也不喊疼,或许装作若无其事可能是她的本,也可能是她的保护,但在伪装的同时,她不难过吗?她为什么要活得这么忍耐?

  游移在她背上的指尖,动作极为轻柔,像是怕再让她感受到多一分的疼般,晚照静看着烛火,自他的指尖里感受到了他的那份怜悯之心,为此,她的喉间有些哽涩。

  “想哭就哭出来。”

  “我没哭。”她用力鼻子。

  他轻笑“倔强。”

  “好。”她撇著嘴,在他的手指离开后赶紧穿回衣裳。

  晴空登时僵住动作呆坐在原地。

  “我又不小心打击到你了?”她穿好衣裳后,回头就见他又皱著眉苦苦思索。

  “可能吧。”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得到这种评语。

  晚照一扫之前低的心情,漾开了笑容又如往常每一夜般地逗起他。

  “听说…”她刻意以肘撞撞他,一双勾人的媚眼朝他眨呀眨的“佛界和神界一般,都没有七情六的是不?”

  “是如此。”晴空终于从自省中拉回心神,并一如以往地开始与她的美抗战。

  “这就怪不得啦。”她挽住他的手臂,得意洋洋地频频点头。

  “什么?”他低首看她又像株菟丝般地上他。

  “怪不得你杵得跟木头似的。”晚照趴在他的口,以指敲敲他的心房“既是佛界来的,就不能动凡心是不是?”她总算搞清楚,不是她的魅力不够,而是他的定太足。

  晴空不语地看着她戏谵的美眸。

  “不能有七情六又不能动凡心…”她偏著头想了一会,突然很认真地问:“你来人间做什么?”

  他一愣“我来…”

  “传道?”

  “不是。”他开始皱眉。

  “逛逛?”

  “也不是。”愈皱愈深。

  她扳著手指头一鼓作气的举例“只是想来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来这受苦受劫?还是专程来这卖豆腐?”

  “不只是这样。”他整张脸简直快皱成一团。

  “老兄。”晚照感慨地拍著他的肩,赠上一句谏言“无论你来人间的目的为何,只是你若是特意来人间当人的话,就得活得像人一点。”

  “我不像吗?”他发现他的脸要是再这般皱下去,后他可能会恢复不过来。

  “你像吗?”她不敢恭维地睨他一眼“这位端端正正、没脾气又没七情六的大哥,要不是你还食人间烟火的话,你会比供在大殿上的那尊更像佛。相形之下,我这只近两千年没当过人的鬼,还比你像人一点。”

  他做人真有这么失败?

  “好啦,别沮丧。”晚照安慰地将他纠结的眉心给抚平,然后调整姿势躺在他腿上。“既然来了人间,何不就放开一点?人生在世,不过就像一场大梦,不好好体验一下凡人的种种,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他从没想过。

  每回来人间,他就只是平凡的度,等著缘起缘灭后重新转世,因他一来无任何大志,二来也无普渡众生的大愿,所以他只是冷眼观察著人间的种种,不参与其中也不去搅和,最多,就只是偶尔出手管管闲事而已,他从没想过要当个真正的凡人。

  又或许,他根本就从没把自己当成真正的人过。

  温暖的躯体带来了阵阵馨香,晴空低首一看,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被她给住了,她不知在何时已将头枕在他的腿上,摆出一副准备入眠的姿势,边著眼边秀气地打著呵欠。

  “我好累…”深沉的疲惫感一涌而上,她睡意浓浓的小声说著“好久了,我好久没在夜里好好睡过了…”

  本想推开她的晴空,在听了后,不回想起她这么多年来为求一夜安宁而不得的苦处,悬在空中推开她的掌心,顿了顿,改而落在她的发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抚著。

  “睡吧,明起,你再也不需在夜里镇魂。”

  晚照的嘴边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令晴空怔了怔,她感激地闭上眼,并将他的手臂再抱紧一点。

  徘徊在她青丝上的指尖,动作有点生疏,带著点怜惜的心情,他努力试著拿捏好力道哄她入睡。四下无声中,他的眸光滑过她的秀容,看着她眼眶底下累积的暗影,令本打算在她睡著后离开的他打消了念头,不愿惊醒她地保持著姿势不动。

  当睡著的晚照翻身搂住他的更加靠近他时,自她身上传来的温暖悉数传至他的身上,让晴空头一回感觉到,人的体温是如此令人眷恋,他侧首凝视著她的睡颜一会,将不确定的指尖放至她的脸上,为她拨开垂落的发,而后任由它停栖在她柔软的上。

  不觉得可惜吗?

  是有点可惜。

  …

  斑站在钟灵宫的天台上,一如以往地俯视人间,即将沉入云海中的夕,将皇甫迟的脸庞映亮,也染红了他一身多年未变的术袍。

  他心情沉重地凝视著远方,察觉这座人间,又多了数名不速之客。

  他感觉到无酒的气息,也知无酒不但让个女鬼还魂返回人间,善咒的无酒更对晴空施了法下了咒。来人间这么多年,他始终与晴空这佛界的圣徒保持著一定的距离,而早就看穿他的晴空,看在他守护人间的份上,也一直对他睁只眼闭只眼,无意打破他刻意制造出来的和谐。

  偏偏好胜的无酒就是不想让人间安宁。

  他大抵也猜得出无酒究竟是让谁还魂,也因此,这阵子他常在想起无酒时,就会想起当年他也曾在某人死前,提议想在她死后让她还魂,但她,却拒绝了他。

  他心痛地问向远方:“为何你不让我为你还魂?为何,你不愿死而复生?”

  这世上众生这么多,其实,用什么形式活著根本不重要。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不必等待投胎转世,她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的,可她不,在拒绝了他的爱之后,她再次拒绝了他想留住她的这份心情,她只是自私地转身就走,并在走前央求他要照顾好千夜,守住这个国家,保护好这座她所爱的人间。

  女儿的生命、夫君的土地、她生长的世界,一直以来,这三者就是她的全部,她的生命中再没第四者,也没有他。

  如今她都已不在多年了,他为什么还要苦苦的守在这个地方?他分明就知道,她这个人间的皇后,以自私为名,利用了他的爱,而他,为了一圆她的梦,也同样利用了许多人。

  扬首眺望着远方如血的夕,他想起了曾在这样的夕下练剑的轩辕岳,亦想起了曾横躺在殿檐上欣赏夕的燕吹笛,只是他也不免回想起他们的眼神。他还记得在那年的大雪中,在他杀得知他秘密的燕吹笛时,燕吹笛脸上那震惊心碎的表情;在七曜领著万鬼攻进皇城里,他大杀众鬼时,轩辕岳脸上失望又痛心的模样…

  “你还在这守著那个已死的皇后?”当他还一迳跌陷在回忆里走不出来时,无酒站在他身后问。

  皇甫迟迅速回首“滚出去。”

  “我听说,你收了两个高徒。”遭赶的无酒没理会他,一手抚著下巴思索“在这一龙一凤中,其中有一个未来将会是人间的圣徒。”

  皇甫迟神色不善地横瞪著又在打主意的他。

  “这个圣徒姓什么来著?姓燕?还是轩辕?”无酒笑笑地踱至他的面前“你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哪个身上?”

  他不以为然“我的那两个徒弟,你爱杀便杀吧,我不会因此而受你任何威胁,更不会因此而随你回去。”

  “佛界有个圣徒就够讨人厌了,你在人间还收个圣徒?”无酒收起了笑意,冷瞪著这个老是搞不清楚状况的同类“你究竟还记不记得你是什么身分?你想弄出个圣徒来与修罗道作对不成?”

  皇甫迟还是同样的答案“我只是想守护人间。”打他来人间后,前前后后他已经不知说过几回了。

  “跟我回须弥山。”懒得再跟他罗唆的无酒朝他伸出一掌。

  他撇过脸“我说过我不会回去。”

  “只要有你助我,六道终有一可盛于五界。”六个修罗里,他最年幼也最有天分,偏偏他不好好当他的修罗,放弃习法、放弃在道中更上一层楼,反倒跑来这低下的人间干个什么国师,他若愿回修罗道再修炼个千年,到时他定会比现在更有成就,而他们修罗道,也定能因他的团结而排在六道之首。

  “没兴趣。”皇甫迟无动于哀。

  无酒的笑意有些扭曲“为了一个已死的皇后守在这,值得吗?”

  “这是我的人间。”

  “你根本就不是人间之人!”无酒简直想敲开他的脑袋要他清醒些。

  “我是。”皇甫迟固执地握紧了拳。

  无酒没好气地冷哼“自欺欺人。”就算他再怎么想当人,即使他装得再怎么像人,他也永远不会是人!

  “不送。”不愿再听任何一词的皇甫迟转身就走。

  “修罗者,至善也至恶,你真以为,对人间而言,你是至善?”无酒飞快地走至他面前拦下他,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凶狠地要他面对现实。“别忘了你是什么东西,既遭你爱之总有天亦会遭你毁之!”

  “我不会离开人间。”皇甫迟冷冷向他重申“要嘛,你就杀了我,若不,那么现在就给我走。”

  “愚蠢!”啐了他一口后,无酒用力甩开这个冥顽不灵的同类。

  在无酒走后,皇甫迟回首看了天台角落一眼,无声地走至角落后,他低首看着躲在那里,面色苍白如雪的徒弟敏至浩。

  他的眼中泛起一阵冷意“你都听见了?”

  “师父…”跌坐在原地不能动弹的敏至浩,胆战心惊地抬首。

  “听见了什么?”

  敏至浩颤颤地问:“你…是六道中的修罗?”这是假的吧?身为堂堂一国国师、身为他们的师父…这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皇甫迟将眼一眯,毫不迟疑地抬起一掌,在他能反应过来前一掌将他击毙。

  “我是人。”  WwW.XzIxs.cOm 
上一章   还魂   下一章 ( → )
《还魂最新章节》是完结小说《还魂》中的免费章节,杏子小说网提供无删节《还魂》全文供网友全文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