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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草样年华 作者:孙睿 | 书号:23366 时间:2018/5/2 字数:3099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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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的门由两扇铝合金的玻璃门组成,平里只有一扇是敞开的,仅能容纳一个人的出入。一个男生正抱着一摞书准备进来,如果在平时我肯定会让他先进来,可当时我满脑子是关于周舟的念头,看也没看便往外走,结果就在他即将通过这扇门,而我身体的一部分也进入这扇门的时候,我和他面对面地卡在门中,直至此时我才看见这个人和他手里的书。 尽管我知道应该给他让路,但我还是一使劲挤了出来,那人手中的书纷纷坠落。我没有说对不起,径直地向前走去,他弯下,一边捡书一边说:“挤他妈什么呀!” 我转过头说:“你妈!你丫说谁呢!” 那人低下了跃跃试的头,一声不响地捡着书。 回到宿舍,我躺在上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差错,使得我和周舟不而散。我希望周舟会打电话给我,忘记刚才的不快。 我一动不动地躺在上,盼望电话铃声尽早响起。时间过去了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然而这短暂得曾经被我任意挥霍的五分钟现在却使我受煎熬之苦。 我还在等待着周舟的电话,如果电话在这时响起,我会从上一跃而起,一个箭步跑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告诉周舟,我愿意和她去看电影。 电话久久没有响起,宿舍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一阵清脆的铃声,我冲到电话旁,拿起话筒,迫不及待又满怀希望地“喂”了一声。 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却使我倍感失望:“你好,马杰在吗?” “马杰上课去了。”我无奈地挂了电话。对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我不能让他占用线路,万一周舟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怎么办。 我重新躺到上。 我等待的电话迟迟没有打来,我坐起身,注视着那个沉默的电话机。我突然想到,我会不会因为接了刚才的电话而没有将话筒放好。我跑到电话前查看…话筒放得非常好,我又满怀希望地躺到上,等待周舟的电话。 在苦苦等待的过程中,我几次想到是否应该先给周舟打个电话,但我迟迟没有拿起话筒,作为男人的肤浅的虚容心使我放弃了这个念头,我在烈的思想斗争和辛酸的等待中疲倦地睡去。 我做了许多个支离破碎的梦,醒来后它们变得更加模糊不清。我看了一眼表,四点四十…已经到学校的晚饭时间,我决定装成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去找周舟吃晚饭。 周舟从女生楼出来,上前挽住我的胳膊说:“讨厌,你怎么才来呀,我早就饿了!” 我本以为风波就此平息,但周舟在吃完饭后严肃地说:“现在我吃了,咱们该好好谈谈了。” 我顿时目瞪口呆。 周舟又忽然转怒为喜说:“下次我们别这样了!” 我如释重负。 吃过晚饭,我和周舟到图书馆看杂志。晚饭吃得咸了点儿,我泡了一大杯茶,脚下摆着暖壶,没完没了地喝着茶水。 几杯茶水喝下去后,茶水的颜色由深棕变为浅黄,我也由想喝水变成想撒,借我撒的机会,周舟也跟着我出来休息。 走出阅览室,我点上一烟,在进男厕所之前,我把烟到周舟的手里,因为我一会要用两只手宽衣解带掏东西,如果把烟叼在嘴里,我会为了避免烟雾熏到眼睛而将眼睛闭上,这样就会造成我因看不到位置而将到池外的恶劣影响,所以,只好让周舟替我拿着烟。 我很惬意地撒完出来后,看到过往男生正用诧异地眼神看着周舟手里夹着一烟,正被一个带红箍的老头痛斥:“一个女孩子家,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抽烟,你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抽烟吗…” 我一看情况不妙,立即上前跟老头解释说这烟是我的,否则这老头指不定还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老头拽了拽带在胳膊上的红箍,又将矛头对准我说:“是你的烟也不行!你知不知道大学生不准吸烟?” “知道。” “知道为什么还?” “身不由己。” “什么叫身不由己,难道你被黑社会控制了不成?” “没有,就是想。” “那你可悬了,你已经吸烟成瘾了,你知不知道?” “可能有点吧!” “不是可能有点儿,是已成事实了!” “那就是吧!” “你知道你在这里吸烟有多危险吗?” “不知道!” “好,那我就给你讲讲,咱们学校的图书馆始建于1960年,是当时北京市的五十大标志建筑之一,距今已有40年的历史,藏书共计一百万册,容纳了古今中外所有的名著书籍和诗词书画,及具参考和收藏价值,你不觉得当你踏进图书馆大门的时候香气扑鼻吗,这就是书香!” “说实话,我还真没闻出来。” “那是因为有太多像你一样的学生在这里吸烟,书香味已经被烟味冲走了,你闻闻,现在不是‘都宝’就是‘中南海的’味!” “老师傅,我刚才的是‘嘉德乐’!” “我不管你刚才的是什么烟,反正你在这里吸烟就是违反了校规,如果这里着了火,那损失得多严重,别的不说,我这一年的奖金全得被扣了,你知道吗?” “老师傅,我错了,您说怎么惩罚我吧!”我想尽快结束与他的纠。 “知错就改就是好学生,这样吧,把你的烟交给我,以防你后再犯此类错误!” “好。”我顺从地掏出烟到老头手中。 老头接过烟说:“下不为例!”便转身离去。 我冲着老头的背影喊道:“老师傅,我这还有打火机呢,您要吗?” “是Zippo吗?” “不是,就是一次的打火机。” “那不要了,这样的打火机我今天已经没收好几个了。” 元旦前夕,我的一辆山地自行车不翼而飞,周舟知道这件事情后伤感了好几分钟,因为这辆自行车记载了我们的欢乐时光,我曾经骑着它带着周舟穿梭于校园之中;我们曾经骑着它去新东安看电影,巧妙地躲过每个路口的警察;我曾经骑着它飞奔于北京深夜的街道,周舟坐在车后将风筝放飞得很高很高…然而,它却在我们去吃“肯德基”把它停在门外的时候,不知道被那个出手迅速的家伙打开锁后骑走了。 这辆自行车的行程已超过万里,从我上初三的时候起,它便开始每天伴我上下学。我曾经骑着它去过香山,到过密云,几次往返于朝阳和海淀,其破旧程度已无异于一堆废铁,然而它还是被某个伯乐慧眼识中,替我继续挖掘它的潜力。 我想这个伯乐一定是在新年前夕手头紧,当他正在为从什么地方可以搞点儿年货的问题大伤脑筋之时,我心爱的山地车突然闯进他的视线,他在一阵窃喜和忙碌之后,便骑上这辆原本上了锁的山地车远走高飞,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自行车丢失后,我的痛苦很快便被强烈的复仇心理所替代,我决定采用同样手段弄回一辆。根据传递原理,如果我偷了A的车后A又去偷B,B再去偷C,C再去偷D,以此类推,那么总有一天偷我车的那个人会被z将车偷去,到这时候,一个循环基本完成,最初有车的人还是有车,没有车的人还是没有,社会的正常交通秩序并不会因此受到严重影响。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我和杨、齐思新先是潜入学校工厂,在黑暗中摸索到一些钳子、改锥之类的东西,然后又来到车棚,对一辆半新不旧的二六男车下了毒手。 杨和齐思新对做这件事情奋勇当先,容不得我出手,他们便对该车的车锁砸不止,拳脚相加,我看情况尚已至此,只好替他们站岗放哨,他们在被我屡次警告动静小点儿声后仍大打出手,以至于我看到车锁部位有火花在黑暗中迸出来。 最后,杨拎着被砸得千疮百孔的车锁,跟在推着车的齐思新后面,两人足地向我走来。 为表感谢,我请他二人吃了一顿饭,我们没有带上各自的女朋友,毕竟这次请客吃饭的动机并不光彩。 那顿饭花去六十八元,后来我在缸瓦市的黑车市场得知,与我偷得的这辆同一档次的自行车,在那里只需六十元。 我从这件事情中总结出一条经验教训,就是做事情不要太冲动,要三思而后行,多花了八块钱不说,还做了件偷摸狗的事情,并且搭上许多人情,说了一大堆感谢他们的话。 新千年在我偷车得逞后的几天滚滚而来,幸好我的偷车事件发生在二十世纪末,没有出现在新千年,否则当全世界人民大张旗鼓地发展经济,为新世纪做出种种构想、种种规划,穿新衣戴新帽敲大钟泡酒吧接新千年到来的时候,我却同杨、齐思新组成一个犯罪集团,目标仅是一辆价值六十块钱的自行车,这是多么与不符。 我并未在新千年到来的时候体验到喜悦。1999年12月31这天晚上,我没有等到新世纪的钟声敲响便睡着了,此前我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面正播放着中韩两国的中学生们摆放的多米诺骨牌倒下的全过程,数以百万块五颜六的骨牌刹那间轰然倒下,看得我眼花缭。我本想合上眼皮休息一下眼睛,谁曾想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早晨,我醒来后得知,昨晚电视中播放的多米诺骨牌推倒活动被载入吉尼斯世界记录大全。听此消息后,我突感人类正沉浸在自我欺骗和无聊的情绪中却沾沾自喜。码放多米诺骨牌本是件劳民伤财的事情,而承担这项任务的却是中学生,让他们从百忙的学习中身出来做这样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令人愤慨,连秦始皇修长城都知道用民工。尽管长城在庶民的抱怨声中和劳工的尸体上越修越高,越修越长,在当时看来,这的确是一件残酷的事情,但在人类已经登上月球的今天,长城却成了在太空中俯瞰地球时唯一可以看到的建筑,而且长城作为文明古迹,不仅对研究中国历史文化具有贡献意义,其雄浑苍劲的气魄和婉延万里的壮观景象还吸引来大量中外游客,引发出“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感慨,在这一点上,多米诺骨牌绝对不可与之媲美。秦始皇建好长城后,并没有将它推倒,而是用它来抵御外敌入侵,保障国家安全,可那些多米诺骨牌却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码好后顷刻间墙橹灰飞烟灭,宛如一个人的拉稀,气势磅礴,不可阻挡。 由此看来,玩多米诺骨牌可以用以下这五个字来形容…吃了撑的! 元旦过后,我没有带着新世纪的快乐情绪回到学校。 一天,我和周舟在教室上自习,我正在看左拉的小说《娜娜》,这是一本我于三个多月前在图书馆借的书,当时周舟在场。周舟看到我仍在看这本书便问道:“你怎么还没把这本书还了?” “我又续借了一次。” “那也不该在你这里这么久呀。”学校图书借阅期限为一个月,在此基础上可续借一次,限期仍是一个月,也就是说一本图书在学生手里至多保留两个月,超过此期限将按每天一钱纳罚金。 “我还没看完,忘了应该哪天还。” “不对吧,你以前对于哪天还书记得比我的生日还清楚,这次怎么会忘呢,到底怎么回事?”周舟坚持要把事情搞清楚。 “没骗你,真是忘还了。” “瞎说,肯定另有原因。”周舟坚信事出有因。 “我把这本书买了。”面对周舟的明察秋毫我只好彻底坦白。 “买了?”周舟不相信图书馆会把书卖给我。 “我跟图书馆的老师说我把书弄丢了,赔给图书馆这本书定价三倍的钱。”我如实道出。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想要这本书。” “你可以去书店买一本新的,干嘛偏偏要花上三倍的价钱买一本旧书?” “不一样。”我把这本的定价给周舟看,封底清晰的印着:定价2。1元。“这本书我只花了6块钱便买到手,而去书店买一本新书至少需要20块钱,用20块钱我都可以在图书馆买3本书了。” “你还买了什么书?”周舟问道。 于是我从书包中掏出一本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莫里哀喜剧》,一本上海译文出版社的《香水》,一本译林出版社的《圣经故事》。 周舟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些书说:“你这么做其它同学怎么办,他们看不到这些书了!” “不用你替他们着急,我买的这些书都是无人问津的。” “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我翻开一本书的封面“这本书是85年出版的,距今已有十几年,可是它除了纸张有些发黄外,根本没有被人翻过的痕迹,我把它从书架上出的时候,上面还蒙着一层不薄的尘土,而且,你再看这儿。”我把书翻到封底,这页贴着一张借书单,凡是借此书的同学都要将自己的学号填在上面“这张借书单洁净无痕,也再次说明这本书的遭冷落程度。” 周舟似乎被我所列举的这些证据说服。 “与其把这本书陈列在锈迹斑斑的书架上,让岁月和空气将它的纸张变黄,使它的字迹渐渐模糊,不如让它堆放在我凌乱的头,为我对文学的热爱尽微薄之力。英雄无用武之地就是这本书如果不被我慧眼识中一生所要承受的悲哀。”我继续阐述我的行为的不合法但合理之处,希望得到周舟的理解。 “我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太好。” “是不太好,可是既使我不这样做,这些书也会被别人据为己有的。” “被谁?” “杨。他曾扬言说,争取在毕业前凑够一套百部世界名著,现在他已经攒了二十多本了,图书馆的老师已经开始怀疑他了,说他是不是小脑麻痹,怎么总是把书弄丢,还要赔偿三倍的价钱。” “你们怎么这样。”我仍旧没能得到周舟的理解。 “其实,图书馆的书早在被摆放到书架上之前就已经有一部分失到老师的家中被束之高阁用来装点房间或是馈赠亲友。难道只许老师们吃,却不许我们喝汤吗,我们喝一小口汤要蒙受心灵上强烈地自我抨击和严刑拷打,而老师们却在大口吃的同时,心安理得地大碗喝着酒。” “既然这样,你想要什么书就买吧,但别买太多。只要你别去偷书,我就放心了。”周舟终于不再指责我的行为。 “你放心吧。” 喜欢看书的人哪有不偷书的,对于视书如命的人,这不能算作偷,只能叫作窃。一个世纪前的读书人孔乙己就是这么说的。 学校图书馆装备了先进的防盗设备(防学生不防老师),书库的进出口处装有警报器,凡是身带未经过库图书的学生从此经过,必会引起警声长鸣,自投罗网。图书馆的窗户也被铁丝勒紧,使得那些想将图书顺窗口运出的学生希望落空。 尽管图书馆戒备森严,但我和杨还是成功地将自己想得到的书籍摆在了我们的书架上。我们窃书纯属偶然。 有一次,我随手翻阅一本张超凡从图书馆借来的《电工学解题指导》,我翻到了书中的某一页,发现这页书的装订深处粘有一银白色金属条,我感觉它就是那与报警器息息相关的磁条,如若将它从书中拆去,报警器便会形同虚设,我将带着图书出入图书馆如履平地。我为自己的大胆设想激动不已。 我立即拆去这本书的磁条,将书掖在怀中,奔赴图书馆。果然如我所料,我带着这本书经过报警器时,除了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外,报警器毫无反应,当我揣着这本书再次走出的时候,报警器仍如哑巴一般伫立在我身旁,对我的行为置若罔闻。我感觉自己发现了新大陆。 从此,我和杨默契配合,将各种书籍带出图书馆,开始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窃书运动。 我们的校纪中明确规定,偷盗图书一次者,给予留校查看处分,偷盗两次者,开除学籍。若以此尺度来衡量我和杨应受的处罚的话,我们早应该被学校清除出大门十次以上。我现在之所以有勇气揭自己的犯罪真相,第一是因为我的这种形为比之偷窃其它财产,从动机上说,高尚许多。第二是因为我已经从校长的手中接过印有我名字的毕业证,学校已经没有了追究我刑事责任的权力,如果学校以此书中所述内容为证据,偏偏要翻出陈年旧帐找我对质的话,我会死不认帐的。到时候我就说:“这本小说的内容完全出于虚构,艺术作品并非真实生活的记录。我上大学的时候可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 下面我继续坦白自己在学校的犯罪经过。我不仅窃取小说,还撕毁图书馆的画册。每月的杂志一经我手,便会变得体无完肤,面目全非,其受损程度取决于这期杂志制作水准的高低,如果杂志的主编知道他们出版社的杂志被我出于热爱以至于不择手段地获得的时候,他一定会坐在宽敞的办公桌前,喝着尖儿,没事偷着乐的。 时间过得奇快,它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留给我们欢笑、悲伤、爱恨和不可逃脱的试考。又到了学期末。我再一次因为试考的到来而惊恐不安。我的不安只是暂时的,它是由我没有认真学习而又想试考及格这件看似矛盾实则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所导致的。这种不安会作为一种必然现象出现在试考前夕,在面临短暂的不安和考前的有成竹时,我会义无返顾地选择前者,因为这种不安会随着试考的结束而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后者却需要付出一个学期生活在学习的压抑下的代价。 为了避免不及格现象再次发生,我开始夜以继地在通宵教室学习。学校为了拯救一批像我这样平时不学习,却不自暴自弃的学生,在试考期间开设了通宵教室,以便让我们临阵磨不快也光。利用好这几天,就会在几天里掌握一个学期所学的内容,但我还会在走出考场后将它们忘得一干二净。 以往是我陪周舟在教室学习,现在却是周舟陪我通宵达旦地复习。我们的身边放着饭盒、暖壶和若干袋方便面。每到深夜,我肚子饿了的时候,周舟就会放下手中的书本,给我泡一包方便面,在我吃完后她又会去水房刷饭盒。周舟这样做是为了帮我节省出时间,以便让我更高效地复习。她说:“你抓紧一切时间看书,多考一分是一分。” 的确如此,对周舟来说,她现在复习是争取减少扣除的分数,而我的复习(不能称之为复习,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学习过)是在努力争取通过一分一分地累加,达到60分。 周舟没有必要像我一样全身心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之中,书中内容对她来讲,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了。所以,她会一边吃着锅巴,一边捧着课本或小说若无其事地看上几眼。我在看书的过程中困难重重,心情极其烦躁,因此周舟吃锅巴时发出的清脆声音会加重我的烦躁。周舟非常理解我的心情,她会把锅巴含在嘴里等待它慢慢变软,再轻轻地咀嚼。我有时会把注意力从书本转移到周舟吃锅巴的样子上,她趴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从食品袋里捏出一片黄澄澄的锅巴放进口中,片刻后,紧闭双将那片锅巴悄无声息地吃下,然后再将指尖放到嘴边一,看得我怦然心动,也想那捏锅巴的手指,尝尝它究竟是什么味道。 材力试考前夕,我弄到了一份试考题。这学期材力试考分成理论和实验两部分进行,那天我们去材力实验室进行实验试考,屋内有一台电脑,我想这台电脑里一定存有对我们有价值的东西,譬如说试考题。实验过程中,老师离开实验室去楼道抽烟。于是趁此时机,杨守在门口观察风吹草动,我打开了电脑,顺利地找到期末试考题,并将它存入齐思新的软盘中,在老师返回前及时关闭了电脑。其余同学都在专注地做着实验,没有注意到我们的一举一动,此事只好我们三个人知道。 虽然弄来试考题,我们却没有答案,面对陌生的试题,我们三人谁也不会做,试卷的价值没能得到体现。我们找到张超凡,让他写出一份完整的答案,然后我们只需稍费脑筋,把答案背下来即可顺利通过试考。但张超凡对这些试题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又找来另一个学习成绩优秀的同学,两人取长补短,拟出了一份基本正确的答案。当我们把答案拿到手的时候,全系三个班的学生早已人手一份了,这份试题一传十,十传百,成为了全系皆知的秘密。 有了这份试题,我们就可以随心所地想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了。在全系同学均取得优异成绩后,我深感事态的严重,因为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是我。 果不出我所料,我不但没有得到知恩图报,反而被某个见义勇为的同学告诉了老师,作为替罪羊被招至办公室审问。 我决定以坚决不承认来否认自己对此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老师也仅是道听徒说而已。我若无其事地走进老师的办公室。 “知道我找你来什么事吗?”老师企图开门见山地让我承认犯罪事实。 “不知道。”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你的材力考了多少?” “68。”我早已料想到事情会演变如此,所以在答卷的时候有所保留。 “有人说你试考前找来一份试卷,有这回事吗?” “试卷?没有。如果有卷子我能才考68分吗?” “这次试考难度不小,可是居然没有不及格的。” “这说明您教得好。” “我教得再好也应该有不及格的呀!”他居然敢承认自己教得好。 “除了您教得好外,还有我们自己的努力,我考前两天两夜都没怎么睡觉。” “你应该知道欺骗老师和偷试卷的后果。” “不论是什么后果,都与我没有关系。” 老师对我的矢口否认无可奈何,说:“既然这样你就先回去吧,如果让我查到,我不会轻饶这个人的。” “你尽管重罚。”他的恐吓对我毫无作用。 这件事情后来就此不了了之了,老师根本没有把它纠察到底的愿望和能力。 材力试考就这么偶然地通过了。我和周舟依然在为后几门试考苦苦煎熬。我们占据教室的一角,旁边摆放着水壶和饭盆,还有一个枕头,无论我们谁学困了,就躺在后面的桌子上休息片刻。当还剩下最后一门《邓小*平理论》(简称邓论)试考的时候,我们实在坚持不住了,便回到各自宿舍休身养,准备精神满地将最后这门试考拿下。 我回到宿舍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睡觉,这门试考有三天的复习时间,足够我尽情地睡个痛快。 当我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听见齐思新在对杨发牢:“,总说共同富裕,可是有人早就开上了‘宝马’,我却连‘夏利’都没有!”齐思新在对书中提到的“共同富裕”大发感慨。 “你的标准也太低了吧,难道有了宝马就等于先富起来了,简直是鼠目寸光。”杨将书扣在桌子上,点上一烟。 “那你说什么才叫富裕?”齐思新也合上了书。 “至少得有两辆宝马才叫富裕。为了这个目标的早实现,我们从现在起就要好好学习,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只有生产力发展了,经济才能发展。到那个时候,我就不二块五一盒的‘都宝’了。” “那你什么?” “我十块钱一盒的‘都宝’。” 预料之中,邓论被我轻松过关。 期末试考终于过去,犹如一场烈的战斗刚刚结束,尸体遍布山岗,鲜血染红大地,一想到复习期间那些不眠的夜晚,我便有如重温一遍那心惊胆战的过程:每当夜幕降临时刻,我对第二天的试考科目还是一无所知,随着夜的加深,我把课本一页页地翻过,在这个过程中,我要靠一接一地抽烟顶下来,否则我会崩溃。天快亮的时候,也是我困倦到极至的时候,我会跑进厕所用凉水疯狂地冲击脑袋,再灌满一肚子凉水坐回到教室,继续将剩下的几页书看完。 这个时期,我每天都处于极度亢奋之中,心脏跳动急剧加速,手在答题的过程中哆嗦不止。直至考完试很久后,我身体的各器官才恢复到正常状态。 尽管在这次试考中我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仍没能获得一个称心如意的结局…依然有不及格的科目。我难以逃脱补考的命运,虽然没有满载而归,但能活着考下来已实属不易。 刚走出考场,我便将那些为了应付试考而死记硬背住的知识忘得一干二净。我不知道学习这些东西究竟有何意义,它们不会伴我一生,更不能理解学校为何偏偏要让我们学习这些终将被遗忘的东西。 寒假前夕,我到图书馆借了一些书,希望以此渡过漫漫寒假。面对琳琅满目的书架,我有些束手无策,不知究竟借哪些书好。 我在书架上看到一本十七岁少年写的小说,据说此书为该少年挣得百万元人民币,也不知书中写些什么,竟然如此利润不菲。摆在这本小说旁边的是一本名为《致XX》(XX就是那个出书的少年)的杂文集,我对其中内容颇感兴趣,便将全书略浏览了一番。原来是十几名道行颇深的老作家、老评论家和老教授对该少年出书现象妄加点评,这些老学者们出社会对他们的不公平,其语调和目的可以归结如此:一个少年通过出书挣了那么多钱,怎么花?老学者们的惑简直就是了子放,这钱又不是他们的,何必煞费苦心,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尽管他们把出书挣钱看作是一件并非崇高的事情,可他们却又为何推出这本《致XX》呢,难道不是为了挣钱吗?或是真的为了警示后人? 最后,我只借了一套《平凡的世界》。在这个物横,纷纷扰扰的新世界,我只有做出如此选择。 寒假里,周舟和她的父母回山东的老家过年,我整呆在家中,靠看书来打发无聊的时光。除此之外,我与韩又联系上了。 高中同学的聚会上,韩喝了许多酒,我看出她心中隐藏着苦闷。聚会结束后,我挽着韩把她送回家。 韩并没有醉得很严重,完全能够自己回家,但她却提出要我送她回去。看着韩神情憔悴的样子,我搂住她的肩头,在她提议不坐车的要求下,我们沿着街边踱步回到她家。 韩的家里没有人,父母都已出差去了广东。我们进门后,韩一头倒在沙发里哭了起来,我站在旁边不知所措,不知何事致使她如此伤心。 我去卫生间拿了一条巾递给韩,示意她擦去眼泪。韩接过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泣不成声地向我哭诉了这一年中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韩被那个上海男生轻而易取地说服,与他上了。正当韩被那个家伙的花言巧语所盅惑,以为能够毕业后同他天长地久的时候,他却主动提出分手,理由是性格不合与家庭所在地相距遥远,于是便无情地离韩而去。韩被这个意料不到的残酷事实折磨得痛不生,学习成绩急剧下降,老师在不了解事实真相的情况下,屡次找到韩谈话,同学们面对韩的痛苦样子,不闻不问,置若罔闻,只管忙于自己之事。韩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冰冷的世界,对生活丧失了信心。于是,她萌发了自杀的念头。一天,趁同宿舍的同学都去教室上课的时候,韩从枕头下面摸出准备已久的刀片,悄悄地割开自己左手的脉搏。顷刻间,殷红的鲜血涌出皮肤,沿着手腕向下淌,染红了单… 这时,一个跑回宿舍取作业的女生推门而入,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她片刻清醒过来后,立即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急骤的笛鸣声由远及近,驶入校园,韩被送到医院得救了。 我挽起韩左手的衣袖,看到一条长约5厘米的伤痕触目惊心地生长在那里,我的心里一阵刺痛。 想起高三放学后的每个傍晚,我就是用右手挽着韩的左手,徘徊在华灯初上的北京街道,谈学习、谈生活、谈理想。如今,我们的手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它记忆了太多的悲离合与爱恨加。岁月的流逝改变了我们每个人,我们无法再回到从前,只能任时光继续改变着我们。 韩说她累了,想到上躺一会儿,我把她扶到上。躺下后,韩闭上眼睛,看着她脸上清晰的泪痕,我心里思索着该如何去安慰她。 这时候,韩睁开眼睛,指着边对我说:“坐这儿。” 我坐下来。 “抱抱我好吗?”韩凄惨地说。 我不知如何是好。 韩看出我的焦虑,说:“听说你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 我看出韩的失望,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于是俯下身去,伸出胳膊搂住了她。韩的双臂紧紧搂着我,将头抵在我的肩膀,又一次委屈地哭了起来,泪水浸透了我的衣、衬衣,润了我肩膀的皮肤,凉凉的。我下意识地将手指穿过韩的头发,抚摸着她。哭声渐渐小去,转为泣。最后一切声音全部消失,屋里死般的寂静。我以为韩睡着了,便抬起搂着她的胳膊。 “别拿开。”韩并没有睡着。 我只好把胳膊再次搭到韩的身上。 “搂紧点儿。” 我搂紧了些。 “再紧点儿。” 我只好把韩搂得更紧。这时韩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忧伤。 我抚摸着韩的脸颊,她再次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眼中滑落。 “我想让你吻我。”韩说。 我看着韩,她闭上眼睛等待。我把嘴靠近她的脸颊,感受到她的呼吸。我将嘴轻轻地贴在她的嘴上… “今天别走了,陪我住一晚好吗?”韩说。 “…”“我一个人害怕”韩死死地抱紧我。 寒假里,我隔三差五地接到韩要我去找她的电话,她的情绪正渐渐趋于稳定。我总会给她讲一些有趣的故事,笑容也因此经常浮现在她的脸上。但当我摩抚着她左手的那条伤疤的时候,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周舟始终不知道韩的存在,她曾经多次问过我,在她之前我和几个女孩好过,我当时斩钉截铁地说,一个也没有。周舟说她不相信,我说情况就是如此,她让我实话实说,并说自己不会计较前嫌的。我说既然你不计较前嫌为什么还要盘问,她说看来你还是有,快告诉我,你一共和几个女生好过,我依然一口否认说,真是一个都没有。周舟穷追不舍,继续发问,我死滥打,坚决否认。到了最后,我们都累了,便搂在一起倒头睡去。 一觉醒来后,周舟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和几个女孩好过?” “一个也没有,真的!” “我不信,你高中是怎么过来的?” “混过来的。” “你既没有好好学习,又没有好好恋爱,你是怎么能把高中三年混过来的?” “瞎混呗,一眨眼就毕业了。” “你不许骗我,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 “没骗你,你也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行了,别说了,你接着睡吧!”为了避免周舟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在她醒来后哄她再次睡去。 开学前几天,韩对我说:“明天我就要回上海了”当时我正坐在沙发里着烟,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很突然。 “什么时候的火车?” “这次我坐飞机回去,我忍受不了漫长旅途的煎熬。” “自己走?” “和爸爸一起走,他正好去上海出差。” “用我去送你吗?”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悄悄地走。” “回去后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道。” 我完那烟后,韩说:“你走吧,一会儿我父母就回来了。” 我再次感到意外,这是韩在这些天里第一次主动要我离去。我不解地看着她。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和我的关系。”韩感觉到用词不当,立即补充“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的确如此,我和韩的关系只能称之为同学,这些天里发生的事情不足以说明什么。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我还没看过你女朋友的照片呢!”韩坐在我的身后说。 “没什么可看的。” “可是我想看。” “我没带在身上。” “没关系,等我下次回来你再给我看。” “好的。”我不知道是否该说些祝她再找个男朋友之类的话,只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了。” 韩站起来送我。当我正要打开门的时候,韩从后面紧紧抱住我,脸贴在我的背后,那一刻,我将伸出去开门的手缩了回来,我们定格在门口,我感到韩正在搐。 我转过身,左手揽住韩的肢,右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片刻后,韩擦去脸上的眼泪说:“好了,你走吧。” 我轻轻地吻了一下韩的额头,转身走出房门。出了楼道,面扑来的冷空气并没有使我平静,不知韩是否正站在窗前,看着我远去的背影。 我没有回头向窗口张望。 这个冬天北京很冷,既使在节过后,行人们仍穿着厚重的羽绒服,鳞次栉比的建筑物静静地耸立在道路两旁,车辆如水般穿梭不止,光秃秃的树木包裹着深褐色的树皮,道路旁的铁栅栏已经油漆斑驳,等待着焕然一新。 周舟回到北京恰与韩离开北京是同一天,面对着满心欢喜向我走来的周舟,我思如涌。寒假发生的事情让我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这一切好像是一场梦,我对眼前的事情产生了幻觉。 “想什么呢?”周舟挽住我的胳膊问道。 “想你呢!”我随口应道。 “哪儿想?”周舟笑问 “哪儿都想。” “真的?” “真的!” 开学前,我再次坐到补考复习班的教室里,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杨、齐思新、赵迪和陈铭等人。这门课是机械原理,老师姓李,一个30多岁的在读博士生。他的脸庞可以用满面红光来形容,青春痘和酒糟鼻遍布在他那张并不幅员辽阔的脸上,此老师眯着一双未婚青年常有的眯眯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对女的探索**。 此老师属于典型收礼不办事的人物,他收了我们每人80元钱的报名费,却不肯透一点试考题。在这三天的补课里,他只是将课本从头到尾简略地讲述了一遍,让我们这些把希望寄托在补课班的学生大失所望。这种感觉有点像老光花钱看衣舞表演,却没有想到,舞台上的丽小姐在扭动了半天肢后,下的竟是外衣。 李××在最后一堂课上说:“同学们,还有什么疑问请提问。” 杨站起来说:“老师,您能不能给我们讲一些紧扣考题的内容。” “我已经说过了,试考范围不会超过我所讲过的内容。” “这个范围太大了,复习不过来。”杨说。 “那你这两天就不要睡觉了,抓紧时间复习吧。我想你上80分有一定困难,但及格还是可以的。” “我的目标是及格就够了,可我现在的水平连一分都拿不到。老师,我身体不好,不能缺觉。如果头天没睡好,我第二天就会头晕耳鸣,恶心干呕,心跳加速,血升高,这病我从小学就有了,一直没治好,大把大把地吃药,比饭吃得都多,就是找不着病儿。” “你不要强调这些客观因素,学习是你自己的事,你们自己不学,我也没有办法。” “老师您高抬贵手,给我们一个通过的机会。” “机会已经给你们了,是你们自己不好好珍惜。为什么期末试考,全班那么多同学都及格了,偏偏就你们几个没过?” “当时我们比较幼稚,思想不成,没有认真对待。”杨摆出一副忏悔的样子。 “我看你们现在也没有认真对待,后天就试考了,书还跟新的一样,你们整天干什么呀!” “老师,我们想请您点中要害,试考题是您出的,您能不能告诉我们都考哪些内容。” “试题是我出的,但我现在一时想不起来。” “您再好好回忆一下,当时您想考什么,不想考什么?” “好像都想考。” “啊?都考!这也太多了吧,这么厚一大本书!老师,我帮您回忆回忆,譬如说这道题考不考?”杨指着书中的某道例题问。 “试考内容全在书里,你们把书看懂了就能过了。”李××继续说着废话。“老师,下次补考是什么时候?”我问道。 “下学期。干什么?”李××疑惑地问。 “我们现在就回去复习,为下次补考做准备,这次试考恐怕没戏了。” “自暴自弃对你们没有好处!” “如果我们现在还没有自知之明,那才是愚蠢。”我辩解道。 “你们可以复习嘛,毕竟时间还是有的。” “可是我们能力有限,跟您实话实说了吧,对这门课我们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你们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因为一些不负责任的老师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你们自己放任自,不思进取,才造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这是对你们好,培养你们自身的能力,以便将来使你们顺利地走上工作岗位。到那个时候,你们会感谢我的。不过我并不求得到你们的感谢,只要你们心中记得今天我对你们说的这番话就可以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 我不敢相信这番话竟会出自一个30多岁的青年教师之口。 “好了,你们自己看书吧!”李××看见陈铭举手提问,便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俯下身子,几乎是脸贴脸地绘声绘地给陈铭讲题。 这门课试考的时候,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无所事事地看着李××在考场内走来走去,并不时地站在陈铭身旁看她答题,还用手在她的卷子上指来指去,及时点出陈铭卷子上的错误。 最后,期末试考是43分的陈铭,居然在补考中获得86分的成绩。齐思新、赵迪等几名男生的名字颇为女化,因而也受到李××的青睐,他们顺利通过,而我和杨再次双双落马。 开学的第一天,我在改过自新的激励下于早7:00穿衣起。洗漱之后,我和周舟吃了一顿近半年来我在学校的第一顿早餐。为了保证课堂上的精力充沛,我特意在吃完一个鸡蛋后又买了一个鸡蛋。在我剥开第二个鸡蛋皮的时候,我想,如果我今天不认真听老师讲课的话,我不仅对不起下这个蛋的老母,也对不起这个尚未孵化出生命便被煮的鸡蛋,对不起饲养场的工人,对不起给我钱买鸡蛋吃的父母,对不起养育我父母的爷爷、和姥姥、姥爷,对不起**领导下的改革开放给人民带来的幸福生活和祖国的大好形势… 吃完鸡蛋,我和周舟在相互勉励新学期要有新气象后,背着书包奔赴各自的教室。 我颇为欣赏大学的课程设置,每门课程只需学习一个学期,前面的功课学得再糟糕,也不意味着无法在后的学习中取得优异成绩,很有利于我随时可以在每学期初给自己树立本学期一定会把功课搞好的信心。今天早上,我睁开眼后,便不止一次地在心中反复叨念这句话。 第一节课是工程材料,老师是一个刚刚毕业的青年女,年龄至多大我们五、六岁。我拿出笔记本全身心地投入于听讲中,跟随老师认真抄写笔记,一时间竟然忘了对这门课产生一见钟情式的厌恶。 专心听讲可以感觉不到时间的漫长,在我意犹未尽之时,下课的铃声已经在耳边响起,我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笔,匆匆忙忙地去厕所小便。早上我喝了一大碗豆浆,现在这碗豆浆经过一节课的消化收,到达了它的最后位置…膀胱,给我造成内急。 小便完后,正巧碰见杨面走进来,他问我:“带烟了吗?” 我在感慨杨新学期为何还是如此一副德行的同时,掏出烟,并且给自己点上一。 杨说:“我看你上课听讲认真的。” “对,这学期我要努力学习。” “你是不是受什么刺了?” “我这是发自内心的,你也赶紧途知返吧!” “真正执不悟的人是你,老师抄的笔记在书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一字不差。” “真的?” “没骗你,不信你回去看书。” 完烟,我回到教室对照了笔记和书中内容,果然一模一样。我仰天长叹道:“我费他妈这么大劲干什么!” 第二节课,我便不再抄笔记。我注意到原来老师是先低头看一眼书,再将书中内容抄到黑板上,同时以朗读课本算作讲解,与其这样听讲不如自己回去看书。我顿生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刚刚树立起的好好学习的愿望受到了莫大讽刺。我看了一眼杨,他正望着窗外走神儿,也不知道他在遐想些什么。全班同学都意识到老师的讲课是毫无新意地对课本的复制,没有几个人在听她讲课,连张超凡都爬在桌子上自己看书。 我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抄课本之际,从后门悄悄溜出,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叫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杨,腋下夹着书包。 “你丫走怎么也不叫我一声。”杨追上来说。 “我怎么知道你也要走。” “我什么时候不想走过?”听这个老师讲课真没劲。 “你听哪个老师讲课有劲过?” “还真没有!” 我和杨走在空的楼道,不时有教师们的高谈阔论从某间教室传出,还有的教室传来学生在底下如蝇般嗡嗡的声音和老师站在讲台上声嘶力竭的喊声:“静一静,静一静!同学们,我们现在是在上课,请你们认真听讲,不要喧哗。”嗡嗡声立即消失,三秒钟后,嗡嗡声再次从这间教室传出。 这时,另一间教室中传来一个让我熟悉又厌恶的声音,我和杨走到门口一看,原来是李××老师又在这里误人子弟。我们觉得现在是报他使我们二度沉船之仇的时候了,我和杨经过一番商量,决定让他遗臭万年。我们站在这间教室门口,我高呼一声:“李××!”杨大喊一声:“傻!”我紧接着又喊一声;“李××!”杨再次呼应:“臭氓!” 此刻,李××正在绘声绘地给学生们讲课,由于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他第一次给这个班的学生上课,黑板中间位置突出地呈现着白粉笔写出的三个大字:李××。这一定是他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写上去的。 很显然,下面的学生一定会通过黑纸(黑板)白字得出结论:被我们骂作傻和臭氓的那个人就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人民教师。 李××听到我们的奋力喊叫后,先是身体一阵痉挛,脑袋似乎一下子憋大了许多,脸涨得通红,酒糟鼻和青春痘被底衬托得不再鲜明。他把课本向身后一扔,怒发冲冠地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大有要将我和杨当场击毙的气势。但我们早在他开门之前,就已经消失在楼道的拐弯处。我们疯狂地蹿下楼梯,身后还有“有种的别跑,明人不做暗事!”的吼叫声传来。 逃出教学楼,心情异常舒畅,我们人手一支烟走在寂静无人的校园里,一个严重的问题出现在我们的头脑中。我们还没有通过李××的课,如果被他知道是我们辱骂了他的话,他定会有仇必报,无论我们将来的试卷答得多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在试卷上写上58或59这样的恶心分数,让我们遗憾终身。 这个念头一直绕在我们的头脑中近一年,好在一年后李××从学校的教师队伍中消失了,不知道是他另觅高就,远走高飞了,还是他的罪恶品质被人揭穿,学校为民除了害。总之,李××的离去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就像当年人民铲除了四人帮。我和杨受到莫大鼓舞,半年后,我们轻而易举地通过了此课的试考。 第三、四节课是体育,我选修的项目是健美,这主要出于周舟的意愿,她希望我通过一个学期在杠铃中的摸爬滚打,一改往日的弱不风。我曾多次开导周舟说:“是不是爷们不体现在身体是否彪悍上,关键是要有一种精神,空有一番傻力气顶多算是一届莽夫。”但无论我如何劝说,周舟仍旧执意要我去练健美。她说,你如果真是一个老爷们,就不要为这么一点小事争来争去。事已至此,为了给周舟作出我的的确确是老爷们的表率,我只好硬着头皮去练健美。 健美老师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小老头,他在课上向我们闸述了自己制定的一套行之有效的健身计划,其核心思想是,男人练健美就要练得肌发达,这个过程就好像是焊接铁管。首先,要高强度练习,这样容易造成肌撕裂,如同一完整的铁管从中间断开;然后,在肌撕裂的当天,要多吃水果、蔬菜、鸡蛋和类,这样有利于为肌撕裂部位的组织再生提供足够的营养,此过程又如同将两截断开的水管焊接在一起。下面的这个比喻就是该老师理论思想的髓之处:水管的焊接处总是要比其他部位一些,也就是说肌的撕裂处通过组织再生会变得强壮,这就是肌发达的奥秘所在。 听到这些类似江湖朗中的理论后,我对自己未来的体形彻底失去了信心,如果周舟知道我将以何种方式训练肌的话,她一定会比孟姜女还要痛苦万分。我现在终于能够理解,为何此老师的脖子比下巴还,说话吐吐,已经不能做到言达其意了,我们听他讲话只能够充分展开自己的想象力去尽量领会精神。这种现象证明他正在把自己往老年痴呆的方向训练。 此老师还说,期末试考内容中的一项就是把衣服得只剩下一条内后站在全班同学面前让大家评论你的肌是否发达,老师根据大家的评论打分。为此,我平里经常**地站在周舟面前,问她:“你看我的肌还不错吧!”周舟捏着我的胳膊说:“好的,全是疙瘩。” 试考还有一项内容是卧推杠铃,谁推的杠铃重谁的分就高。我没有刻意去进行此项训练,因为卧推杠铃煅炼的是大肌,我曾亲眼目睹与我一同上课的一个男同学把大肌练得在松驰状态下好似妇女的**。 此项试考前夕,我回家住了一个星期,让我妈给我炖了一大锅牛,足足地吃了七天。这七天里,我尽量减少大便次数,以便充分积攒能量。试考的那一天,我不仅憋了一身力气,还憋了一肚子的屎。我推起55公斤的杠铃,坚持了5秒钟,勉强过关。老师在一旁激励我说:“再多坚持一秒。”可我还是颇令老师失望地放下了杠铃。如果不是我担心继续用力的话,屎就会涌出身体,再多坚持2秒钟也是没有问题的。 下了体育课,和周舟吃过午饭,我回到宿舍倒在上,将被子蒙住脑袋,昏沉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这么困,估计是我的困开始了。 一觉醒来时已是两点十分,我点了烟,挎着书包去了教学楼。 我走进教室正好赶上第二节课,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头正坐在讲台后面,拿着一把小木梳子梳理着他那几油光发亮的头发。此老师的发型是典型的“地区支援中央”脑袋顶已经光秃秃得像个股蛋子,而四周黑白相间的发却郁郁葱葱,长势良好。为了使四周的力量足够强大地支援到中央,此人头顶周边的头发长了很长,他把头发分作两股,像环山公路一样分别沿脑前和脑后盘绕一周,将寸草不生的中央地带覆盖起来,做到了表面上的共同富裕。 每当此老师讲课至情绪昂时,那股头发便会从脑门落下来,垂在脑袋一侧,使他看起来很像一个匈奴人。 我从摆在同学课桌上的课本了解到,这门课是《机械原理》,此老师正在给我们讲述摩擦力的相关内容。他让我们伸出双手,掌心相对,两手并拢,快速摩擦半分钟,然后闻一闻自己的掌心。 “是不是有一股臭屎味儿?“此老头笑着问道。 我对这门课的兴趣顿时全无。 晚上,我和周舟还有杨、郝艾佳去上选修课。这学期我们都选了“健康教育”这门课对我们的重要就如同给农民兄弟讲述如何高产。 起初,周舟和郝艾佳并不好意思选修这门课,但当她们走进教室发现女生比男生还多的时候,便大大方方地坐在前排,掏出笔记本,说要把老师的讲课内容全部记录下来。既然她二人如此认真对待,我和杨就没有一丝不苟的必要了,到时候只要她们将学到的知识灵活运用到实践中即可。所以,我和杨便坐到后排自娱自乐。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郝艾佳忽然举手示意老师,老师问她什么事,她捂着肚子说:“拉屎!”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当时杨正在看书,他听见一个女生说出那么直白的要求,也跟着笑起来,当他抬起头看见郝艾佳手里攥着手纸向门口匆匆跑去的时候,不没有了笑声,笑容僵持在他涨红的脸上。 课间,我站在楼道抽烟,见杨把郝艾佳拖至无人处,责问她为何那般庸俗。郝艾佳毫不示弱,她提到了另一件事情,就是寒假里杨把郝艾佳带到宿舍搞,郝艾佳闭着眼睛任杨在她身上蹿上蹿下,突然杨停止了动作,郝艾佳睁开眼睛问他怎么了。杨对身下的郝艾佳说:“不行了,我得先去拉泡屎,真的憋不住了。”郝艾佳一怒之下将杨掀翻下,杨匆忙中错穿了郝艾佳的内,拿着一卷手纸直奔厕所。直至今,郝艾佳对此事仍旧耿耿于怀。这段不光彩旧事的提及,引发了杨对郝艾佳的厌恶,他留给她一句话:“你现在越来越像个泼妇了”便拂袖而去。郝艾佳看着杨的背影,喊道:“我本来打算跟老师说‘我要拉稀的’!”杨听到这句话后,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晚上听了“教育”这门课,或许是因为生活环境相同,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夜里我和杨不约而同地遗了。我遗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换下内,我睡眼惺松地下去找干净内,我的衣服全部放在行李包内,而我的包又放在宿舍的壁橱里。当我打开壁橱的门时,发现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正在动,我着实被这景象吓了一跳。待我定睛一瞧,原来是杨正**地撅着股找东西。杨从他的包里翻出一条内,看到我后还客气地说:“你好!来了!” 我糊里糊涂地应了一句:“好!”“怎么样,量多吗?” “还行!” “你来吧!”杨走出壁橱,给我腾出空间,几乎是双脚同时离地穿上了内,爬进被窝继续睡觉。由于壁橱内暗不见光,再加上我**着暴在空气中难耐寒冷,所以,我在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内后,只好勉强穿上一条夏天的大衩,匆忙钻进被窝。 第二天醒来时,我看见张超凡正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新闻,饭盒里盛着一个鸡腿,我以为电视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便说:“大早晨起来吃什么鸡腿,腻不腻呀!” 不待张超凡回答,只听电视里的女播音员说:“您收看中央电视台的午间三十分节目,我们明天再见!”男播音员点头微笑道:“再见!” 我想一定是昨晚的梦遗导致了身体疲乏以至于长睡不醒。这时,我想起杨,抬头一看,他正趴在被窝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口水从它的嘴角缓慢淌出来,一直延伸到枕巾。枕头下面,他那条换下来的内正安详地掖在那里。 下午的课是法律基础,我在老师点完名后,趁她低头之际悄悄地溜出教室。此举令我稍有后悔,因为溜出教室的并不止我一人,包括杨,齐思新等人在内足有十几人,张超凡下课回来后告诉我们说,当老师抬起头看到那十几个空座位时,自言自语道:“我国的法律什么时候才能管制学生不来上课呀!”没有溜走的学生一致主张老师再点一次名,老师没有点,那些学生在深感不快的同时无不抱怨纷纷,老师说:“法律只能使人犯罪被捕后得到惩罚,却不能阻止人犯罪,这就是法律的被动之处,也是我作为《法律基础》课老师的悲哀!” 我回到宿舍后依旧无所事事,但宿舍却是我最恋的地方。在这里,我能够躺在上边看小说边着烟,累了的时候想睡就睡,怡然自得。 我在宿舍的生活中心就是一张和一排钉在墙壁上的书架。上的物品除了一条永远不叠的棉被还有一双双掖在枕头下面的脏袜子。那条棉被会因为夏季的到来而被换成巾被,又会因为夏季的过去而再次出现;那些脏袜子会被我在仅剩下一双干净袜子的时候一洗了之。书架上面堆满了我的至爱,一盘盘打口或不打口的唱片,它们中一些比较大众化的经常会不翼而飞,沓无音信。除此外,书架上还零地陈列着几只了一半的烟头,因为周舟经常会在我抽烟的时候在楼下喊我的名字,这时我便不得不掐灭手里的烟,但又舍不得丢弃,只好随手放于书架上,久而久之,那些烟蒂就形成了不小的规模。后,无论哪个同学遇到了没有烟的日子,都会从我的书架上信手拈来,挑一最长的解无烟之渴。烟头中间夹杂了几卷曲的发,它们来自杨的下体,是从上铺掉下来的,伴随发的越来越多,我对杨变成秃鹫的忧虑与俱增。书架上另有唐诗、宋词,元曲各一本,旁边摆着一本盗版的《史记》。这本《史记》是我从学校的书市上以5元的价格买来的,我结合自己在中学时代对一些名篇的深刻记忆,发现这本书与之相关的内容居然只字不差,根据以点代面的经验,这本书看来物有所值,只是书中的纸张有些柔软且半透明,可跟手纸相媲美,这不失为它的另一妙用。在某一时期,司马迁那厮曾激励过我…他被进了宫刑还能坚持《史记》的创作,我有什么理由因为生活中的一点点苦闷而整愁眉苦脸,萎靡不振。但我又一转念,他之所以如此专注《史记》的创作,是因为官刑使他失去了生活中的许多乐趣和终身幸福,不敢再对未来抱有任何奢侈之心,无奈之中在暗地里下许多眼泪,心想,我除了做点抄抄写写的活计还能干什么呀,只好潜下心来,开始《史记》的创作。司马迁采用倒叙的手法,先从汉武帝写起,逆历史长河而上,写到哪儿算哪儿,却没想到自己的生命异常顽强,直至写完炎帝方才结束,掐指一算,居然在历史长河中翻腾了几百年,故命名曰《史记》。 司马迁的《史记》给我带来了创作灵感,我有一个伟大的设想,决定在查阅各朝代民间传的不同版本的稗官野史,写一本《史》,书中人物将会涉及如下: 《李娃传》中的李娃,《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的杜十娘,《卖花郎独占花魁》中的美娘,《桃花扇》中的李香君,《大宅门》中的杨九红等。鉴于娜娜和羊脂球的身上没有中华民族血统,所以她们暂且不被列入此书。 杨在得知我有如此想法后,拍手称快道:“一股**将在老干部中间掀起,这本书一定倍儿受他们的。” 我决定将这部书写成现实主义作品,让它建立在真实生活基础之上,为此我需要走访各烟花柳巷,穿梭于北京的八大胡同与歌厅、小发廊之间。我也将采用本纪、列传、世家等形式按人物身份、功绩的不同分别作传。杨说:“为了这部作品的早诞生,你采风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我会帮你收集更多人物的性格。” 后来,我的这部作品尚未动笔就由于学习、生活的压力而被搁浅了。 乐队又恢复了排练。钟风索不再去学校上课,凭借他妈与某医院院长当知青时曾在同一个村子过队的关系,开来一张病假条,平可以不去上课,只要期末试考顺利通过,仍可继续升级。从此以后,钟风便寄居在我们学校,只要我们哪个同学回家住,他便睡在人家上,打一换一个地方,俨然就是一个盲。后来,许多的主人不约而同地闻出他们的铺上有一种特殊气味,这是由汗水、口水、香水(钟风经常与何乐保持身体的亲密接触)和烟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一些的主人患有洁癖,他们为了止钟风在自己的上睡觉,减少了回家的次数,为此,他们不得不放弃周末与家人团聚的机会,只身一人,独守空, 乐队排练的热情空前高涨,没有一人因故缺席排练,大家的态度极为认真。然而,有一首歌在我们排练了两天后仍没能将其拿下,不是齐思新的鼓打飞了就是我的节奏吉他没跟上,或是杨弹起贝司来把歌唱跑了调,还有钟风的主音吉他,总不能及时加进来却会在不应该结束的地方突然消失。 我们练了一遍又一遍,了一又一烟,还是找不到相互间配合的默契感觉。后来我们分别跟着节拍器一小节一小节地练习,终于发现问题所在…基本功不扎实。于是我们便分头练起基本功,钟风每天呆在我们的宿舍练习三连音,四连音,五连音直至十三连音;齐思新一有功夫就拿着两鼓敲自己的枕头,脚还在地面上跺个没完没了,楼下宿舍的同学上来找过好几次,但齐思新就是不给他们开门,依然拼命地挥舞着四肢;杨练习在说话的同时手指可以打出各种拍子;我每天跟着节拍器练习下拨,当节拍器的速度被我调得越来越快的时候,我已经养成了右手随便拿起一个什么东西都会哆嗦不止的习惯。 经过两个月的艰苦训练,我们的乐队居然成为学校乐坛上一支技术型的实力派乐队,一时间名声大振,威震四方。乐队在学校演出的机会逐渐增多,各院系举办活动无不邀请我们前往,一种“腕儿”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学期,我们的学习任务依然艰巨。根据国家教委的规定,本科生必须在毕业前通过国家英语四级试考,方可获得毕业证书。 一时间,全班同学的理想无一例外地转变成在英语四级试考中取得好成绩。我和杨的目标是及格即可,张超凡为之努力的方向是考85分以上,拿四级优秀成绩奖学金,班里掀起了史无前例的学英语热。 张超凡每清晨寻得校园某个僻静角落,大声朗读英文课文,一些晨练路过的学生和扫街的妇女纷纷扭头观看,像看怪物一样,但张超凡依然旁若无人般读得兴致盎然,口舌生津,面色红润,并美其名曰此种学习方法为“疯狂英语。” 杨曾有一个非常美丽的愿望,当北京主办奥运会的时候,他的英语已经学有所成,那时候会有不计其数的外国人踏进北京这片热土,杨在此刻便要身而出,作为一名导游,除了带领老外们游故宫爬长城外,他还要蹬着板儿车带老外们深入于北京胡同里的公共厕所。届时,北京城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将出现这样的情景: 杨阳光着被晒成古铜色的膀子,脖子上搭一条尚可隐约看出是白色的手巾板儿,汗水顺着它不停地往下淌。杨蹬一辆擦得锃亮的三轮板儿车,车头挂两个黄铜铃铛,它们随车子的前行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声响,声音飘在北京的大街小巷。车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老外,男老外因为女老外不时将目光停留在杨绷紧的肌和上下起伏的臂部上而显出一丝不快,他不时地指东指西,企图把女老外的目光从杨的身上转移到道路两旁古朴又不失现代典范的建筑物上。杨带着他们进了时刹海的某条胡同,将车停在一座由青灰砖磊成并在上部开有多扇窗户的小屋旁。杨跳下车,礼貌而友好地说:“WeletothetoiletofBei(您来到北京的厕所)。”老外诧异地看着这间破陋的房子,它的左右外墙壁各挂有一个画着小人儿的小铁牌,从上面斑驳的图像可以分辨出,右边那个穿裙子的画的是小女人儿(国外通常画的是大脯的女人),左边穿子的画的是小男人儿(国外往往画的是叼烟斗的男人),小铁牌的下面是分别用红油漆书写的两个宋体大字:男、女。杨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女老外引向右侧的女厕所,他带着男老外进了左边的男厕所。男老外还没踏进厕所,就被面扑来的臭味熏得直皱眉头,连忙用手堵住鼻子,喊道:“NO!NO!NO!”杨笑他没见过世面,身先士卒地拉开文明扣,洋洋洒洒地开始放水。水到浸满一层黄污物的池子内,水花四溅,男老外只好来到大便池,待他低下头时,眼中充满他人留下的秽物,他没有想到,在北京的厕所里居然能够看到他人拉出的屎是何模样。下面的秽物已经变黑,只有上面的一些还保持着黑、红、黄相间的本,五颜六的卫生纸夹杂其间。男老外看过这些东西后有些目眩,杨赶紧扶住他,说:“你千万别在这里一脚踏空,一失足会酿成千古恨。”男老外背对杨摆了摆了手,杨松开他。男老外便毕后,忽听隔壁传来哗哗水声,他琢磨了片刻后会意地开怀大笑起来。那边传来女老外的声音:"Areyouok?”男老外冲那边喊道:“fine,thankyou,andyou?”那边又微弱地传来:“I’mfioo”的声音。 杨为了这个梦想的早实现,义无返顾地汇入学英语的中。他从家里拿来一盏应急灯,以便可以通宵达旦地学习英语。我夜里第一次醒来时,见杨的应急灯果然亮着,点点余光在我的铺,我暗暗佩服杨的说到做到。当我第二次起夜醒来时,杨的应急灯依然亮着,但他的上却传来鼾声。我抬头一看,杨已将书扣在口,睡得宛如死猪一般。我帮他关掉应急灯,他翻身吧唧了一下嘴说:“谢谢!”我明白了他白天信誓旦旦说要学个通宵的意思…他不通宵,只让灯通宵。 天气越来越暖和,柳树的枝条已经出芽,春风吹过,柳条随风摇摆。一些不知名的鸟类栖息在校园的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我隐约感觉到体内涌动着一股强大的能量,正在伺机发。 每天中午,我和周舟吃过饭后便会独自一人去教室坐一会儿。空的教室内只我一人,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我的身上和脸上,浑身暖洋洋的。有时,我会闭上眼睛,趴在桌上睡一会儿觉;有时,我会抄下午要的作业;还有时,我会带上耳机,听一会儿音乐;更有时,我什么事情也不做,只求享受一会儿宁静,呆呆地坐在那里。 自从和周舟好了以后,我不再拥有单恋青年的苦闷,但我还会时常感到孤独,在很多时候,我想远离人群,离开喧嚣的城市,去一个遥远又苍凉的地方。 我的二十二岁生日这天,我和周舟还有我们的同学在学校外的一家饭馆庆祝。席间,不断有人与我碰杯,祝贺我生日快乐。在“生日快乐”的歌声中,杨端上来一个生日蛋糕,22鲜的蜡烛在雪白的油上,闪动出灿烂的光芒,不知它们能否照亮我22岁以后的路程。我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哀,属于我的22个秋一会儿就要随着蜡烛的熄灭而悄然流逝,回首这二十二载,我依然和**地来到人间时并无两样,我在这二十二年里究意做了些什么,收获了什么?我好像还在一事无成地生活着。 二十二年是如此短暂。 那天我的确喝多了,吐了不止一回,吐过后我不顾众人的阻拦,又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虽然我喝了许多酒,但却保持着神智的清醒,从我吹灭生日蜡烛的那一刻起,我便开始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地生活下去。 回到宿舍,我躺在上想,二十二岁意味着我不再是一个朦胧少年了,我应该结束无忧无虑的生活。 二十二岁,对我来讲是一个残酷的概念。以后每当我的父母向别人说起我时,他们都要说:“我儿子已经二十多岁了。”面对如此场景,我总是愧不敢当。二十多岁的人总要应该有所成就,而我却两手空空。 顾城,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写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注定用它寻找光明”这样的诗句;朱朝辉,二十多岁的农村小混混,已经骑摩托车从黄河上空飞过;我的一个外地远房表兄,二十多岁已经儿女成双。这些人和他们的故事如同一座座里程碑,摆在我二十多岁的道路前方,使得我拼命奔跑。 在我还是少年的时候,曾有过很多偶像,我总会拿自己的年龄与他们比较,当他们的年龄减去我当时的年龄,差是一个很大数字的时候,我会心安理得地认为,毕竟他们比我年纪大出许多,所以他们的功名成就与我的默默无闻均在情理之中;当年龄差这个数字愈来愈小,即将趋近于零甚至成为负数的时候,我便开始坐卧不安,心中涌动着悲哀。 就是在这一夜。我开始感觉到生活的并不轻松。 能够使我从空虚中解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运动。每夜晚,我把周舟送回宿舍后便会去操场跑步。学校的操场在这学期铺设了塑胶跑道又种植了草皮,为了防止有人进行破坏活动,体育组的值班老师给进入操场的大门上了一把大铁锁,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因空虚苦闷而产生的异常强烈的跑步**,我会翻门而入。 此时正值五月中旬,天气并不热,但我会把自己跑得大汗淋漓,直至疲力竭为止。只有这样我才会感觉畅快一些,才能将积聚在心中的苦闷发出来;只有我把自己搞得疲倦,才能在深夜中睡去,但第二天早晨,空虚和郁闷又在我的体内卷土重来,使我再次陷入痛苦之中。 每天夜晚,我都要围绕跑道疯狂奔跑,用尽全身力气,毫不保留。不快乐的情绪会随着汗水在一圈圈的奔跑中顺孔排出。奔跑了十几圈后,我会掉衣服,**着上半身躺在草皮上仰望夜空。冰凉的草皮被我在身下,隐隐刺痛着我的皮肤,汗水顺着身体淌,再沿着草茎渗透进泥土,与大地溶为一体。幽黑的夜空寂静无声,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地跳个不停,世界仿佛只我一人。此刻,我的心湃澎。 我非常热爱跑步,尤其是长跑。上中学时,我曾经是学校八百米和一千五百米的冠军,全校包括体育老师在内的所有人,没有谁跑得过我。我为学校在区级和市级的运动会上取得一块块奖牌,学校因为有了我,才被评为北京市的中长跑传统运动学校。高考前,我以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水平严格要求自己,更加玩命地在每个清晨绕着北京的大街小巷跑来跑去,如果达到此标准,我就会在高考中得到比他人多加二十分的优势。结果我做到了。这时,跑步被渴望上大学的我当作一种进入大学校园的捷径。 现在,我依然在孜孜不倦地奔跑,然而现在的奔跑却是为了摆上大学的苦闷。如果早知道大学竟是如此使人意志消沉,那么我绝不会在高考前拼命地练习,上大学前的奔跑导致了我上大学后依然需要奔跑(如果我没有刻苦练习,就不会达到国二级运动员水平,也不会获得二十分的加分,很可能我会因此而高考落榜,也将不会拥有上大学的苦闷,更不会为了摆苦闷而去跑步)。 我中学跑步发生在清晨,是向着希望奔跑;大学跑步发生在夜晚,是希望破灭后的奔跑。 我的每次跑步均是在黑暗中悄悄进行,值班老师并不知道每晚都会有一个学生从不缺席地出现在跑道上。一次,我光着膀子绕跑道无助地跑着,并不时借仰天大吼几声来发压抑的情绪,值班老师闻讯而至,他拿着手电筒四处寻找是何人违反校规,深夜闯入操场。我急忙卧倒在地,心脏紧贴地面加速跳动,我轻轻拱起身子,唯恐心脏的跳动会以波的形式通过地面这种介质传播到值班老师的脚下,以防他顺藤摸瓜,寻找到波源。手电筒像探照灯一样,在他的手中晃来晃去,最后停留在我的身旁,他发现了我。我伏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希望他把我当作堆放在地上的一堆杂物,然而他却慢慢向我走来。此刻,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是否仍旧一动不动地趴在地面,继续充当一堆杂物,还是身跃起,夺命而逃,但这里只有一条出路…从铁门翻出。可这样一来将会延长我的逃跑时间,老师很有可能会一步赶上,将我在翻跃铁门之时拿下,我还会因为畏罪潜逃而得到更为严厉的惩罚。就在我趴在跑道上踌躇不决之际,老师的皮鞋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的犹豫导致了束手就擒。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老师怒气冲冲地问道,强烈的手电光在我的脸上,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用手挡住双眼,从地上爬起来说:“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为什么呆在这儿?” “我在这躺会儿。” “躺会儿?”老师疑惑地说。 “对!我困了,就在这睡会儿觉。” “你是不是翻门进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是违反校纪!” “我不是跳进来的。”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 “走进来的?这怎么可能?大门已经锁了,你从什么地方走进来?” “锁门前我已经进来了,锁门的时候我睡着了,结果就被锁在里面。” “刚才我听见有人喊叫,是不是你?” “可能是吧,我刚才做了一个恶梦,梦见自己被大毒蛇住了脖子,勒得我不过气来,所以放声大叫了几下。” “你光着身子睡觉不冷吗?”老师见我**着上身问道。 “没事儿,我最近有点儿上火,内火攻心。” “没事儿就早点回宿舍,别在这儿折腾。” “嗯,老师再见。” “别再见,我明天不想再见到你!”老师打开大门,放了我出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热,我的苦闷随之加深。 这是一个天气闷热,没有一丝风的傍晚。太阳已经落下山去,但我还是因为飘在身边的炎热空气而心烦意。明天我们将有一门考查课的试考,宿舍的同学已经相继去了教室复习,而我却躺在上,毫无看书的意念。 宿舍里静悄悄的,我环视四周发现周围的一切在我的眼里显得那么陌生、残酷,我被锢在一个让我茫然的世界中,很多事情象枷锁一样牢牢地束缚住我的手脚,任我怎样歇斯底里地挣扎却无济于事。 小时候,我喜欢看肥皂泡在阳光下绽放出的五彩缤纷,蔚蓝的天空下,我仰起头看着它们翻滚着徐徐上升。它们会在上升的过程中突然破灭,化成无数微小的滴降落在我的脸上,落进嘴里的有一些苦涩的滋味,落进眼睛里的会给我带来刺痛,只有下一些眼泪,才能得以治愈。小时候可以用眼泪解决问题,现在却不行了,眼泪不仅治愈不了我的伤痛,反而会使我在面对现实的时候变得懦弱。 突然,我萌发了离开学校的念头。此刻,这个念头竟是如此强烈。 我打电话将这个决定告诉了爸,他听出我话语间出的痛苦和对目前生活的厌恶之情,他说让我先好好考虑一宿,明天他再来学校和我敞开心扉地谈谈。 夜晚,我独自来到楼顶,闷热的天空中掠过一丝风,使我稍感凉意,远处的天边乌云密布,笼罩着城市的另一端,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紧接着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听起来有些闷响。 我点上一烟,注视着远方,突然一个闪电,林立的高楼在被照亮的一刹那显得森恐怖。又一个闪电划过,大的雨点相继落下,打在我的头上、身上,轻微的疼痛使我感觉暴雨的来势凶猛,我紧走几步回了宿舍。 窗外雷雨加,宿舍里的人为了明天的试考已经早早睡去。我平躺在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上方。窗外的雨还在下,不知道明天是一个怎样的天气。 第二天,我呆坐在考场上盯着完全陌生的试卷,耳边传来同学们疾笔如飞的声音。监考老师在我的身边走来走去,因为我的试卷空空如也而一次次发出叹息。当我在试卷上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更坚定了离开的信念。我将卷子交给那个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的老师,匆匆离开了考场。 爸来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我问他吃了吗,他说还没。我把他带到学校食堂,给他买了一份饭。他问我:“你怎么不吃?” 我说:“不想吃。” 爸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低下头津津有味地吃起那份在我看来平淡无味的饭。 吃完饭,我们来到操场,寂静的操场空无一人,草皮在阳光的暴晒下晃得我眼前发亮,我们找了个树荫坐下来。 爸的手在兜里摸索,好像是在找烟,摸索了一阵后,无奈地作出放弃的选择。我把自己的烟递给他,他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我说:“其实我早就开始抽烟了。” 爸没说什么,从烟盒里出两,其中一叼在嘴里,另一个递给我。我说:“在你面前我还是不了。”他又把那烟进盒里。我们彼此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沉默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我们这间存在着无法丈量的代沟。 爸先开口了:“昨天晚上睡着了吗?” “没有。”我如实回答。 “想得怎么样?”他问道。 “还是当初的决定,不想上了。” “不上学你干什么去?” “不知道。” “那你总得找点儿事情做吧,你心甘情愿一天到晚呆在家里吗?” “我可能还会上学,换个专业学。” “你想学什么专业?” “不知道,反正我是绝对不适合现在这个专业。”我在一片茫然中依然坚定这条路对我是行不通的。 “你这是感情用事,年轻人做事容易冲动。” 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太多太多。“我是经过深思虑的,这件事情我已经反复考虑了很久。” “可是你现在仍然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或者想干什么,你只知道自己不能干什么,如果你学了别的专业仍旧厌倦怎么办?” “不会的,如果让我重新再来一次的话,我会选择一个一生钟爱的专业。” “人总是在变的,不可能对一件事情保持终生热情不减,譬如…”爸没有继续说下去,这让我想起了他和妈危在旦夕的感情。 “之所以热情会每况愈下,就是因为当初的错误选择。”我坚持自己的原则。 “事情总是变化的,你还小,缺乏这方面的经验,或许若干年后你会发现,你准备放弃的这个专业却是你离不开的。” “打死我我也不信,我要跟丫彻底绝裂。”爸对我的屡屡劝阻让我感到愤怒,他似乎体会不到我对这个专业的深恶痛绝。 “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我还是希望你三思而后行,做事情不要盲目。我就吃过不少这样的亏,摔了无数个跟头,现在站起来回首走过的坎坷路,觉得自己当初特幼稚。这种感觉你也会遇到的。” “我现在是一点儿也学不下去了,今天试考我只写了个名字就卷了。”我想让爸了解我的现状。 “下回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不要写名字了。”爸好像怕我给这个姓氏丢脸。 “这学期我基本没怎么上过课,马上就要试考了,如果全不及格会被开除的。” “你现在要化悲痛为力量,多看看书,哪怕混下来也能有个毕业证呀,找工作也好找。” 难道爸的意思就是让我忍气声地度过四年伤痕累累的生活,得以混个毕业证,好找份工作糊口吗,与其这样不如去海淀图书城门口买个假的,方便又快捷。我始终在试图使他理解我的想法,能够站在我的立场考虑这件事情。如若换成他,他会如何对待这件事情,做出怎样的选择。可他却以过来人自居,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述大道理,让我再三斟酌事情的利弊,还说我是半大不大正处于人生道路的迷茫阶段,现在是关键时刻,要慎重地走好每一步,否则一步踏空,后患无穷。 我觉得谈话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便以下午有课为由结束了谈话。 爸说:“你看,你还知道自觉主动地去上课呢,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临走前,爸把那盒烟留给我,说:“想不通就一,我当知青那会儿就是晚上一边蹲在野地里拉屎,一边着烟看着广阔的夜空来思考人生和未来的。” 在爸对我进行的劝阻中,有一句被我认为是值得深刻思考的:你不学这个专业还能学什么专业?这句话的确为我在对自己后的何去何从做出选择的时候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如果我放弃眼前的专业去寻求真正值得我去热爱的专业,那么这个专业又是什么呢?我感到又一片茫然在向我靠近。 每当我无法忍受置身于学校中的难以名状的空虚时,我会选择徒步或乘坐公共汽车绕着北京城漫无目的地转悠。从我起的那一刻起,直至晚霞将城市的天边层林尽染,华灯初上。我会在万家灯火的时刻结束一天的环城旅行,带着疲倦回到学校。 公车下,是一辆辆疾速行驶的汽车,我搞不懂它们为了什么总是奔驰在道路上。 wWw.XZi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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